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网王]花火 作者:竹之 文案 [十二月六日。 星期一,晴朗。 带回一只有趣的鬼,] 时光荏苒,幸村精市的日记却从此停在这一天。 内容标签:网王 因缘邂逅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幸村精市,西原理央 ┃ 配角: ┃ 其它:   ☆、一只奇怪的幽灵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安静的像一幅画。   阳光和窗帘阴影伴随着微风,在她身上翩翩起舞。   点滴从透明的细管中坠落,缓缓渗入苍白的皮肤里。   在这个仿佛时空静滞的房间内,只有仪器上的绿色线条细微沉默的波动。   但是……   白色的影子嘲弄的注视着病床边‘西原理央’四个字,慢慢皱起眉头。   湛蓝色晴空之下,微风拂过生机勃勃的草地,欢快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向远处飞去,远处高楼在阳光下泛着冰冷机械的光芒,整个城市车水马龙的转动着。   “如果她死了。那,我是谁?”   -   “这个回答可能有些失礼,但是——”虽然少年嘴上这样说着,但一点都看不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也想知道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女生用手碰了碰他的网球包——毫无疑问的穿了过去,看不到实质性的效果,“不会吧,我好像是个名人。”   “比我差一点点。”少年说。   “那就是认识。”女生转而用葱白指尖不断的戳绿色小球。   少年把网球拿远了一些,撑着下巴坐在窗前,徐徐的风吹起淡紫色发梢,侧脸在清晨的阳光中安静而忧郁,像一首悲伤的钢琴曲。   “这个比喻很烂。”少年叹了口气,“悲伤这种主观情绪不属于曲子,属于弹奏者。现在悲伤的也不是我,而是你。”   “跟女生计较逻辑是很失礼的事情。”   少年若有所悟的摸了摸下巴,“信息一,你是个女生。”   “你知道的真多。”女生语气平静。   “不怪我,”少年调整了一下姿势,神情无辜正对着前面的光影,“你在我眼里是白色一团的,有一定识别难度。”   ‘白团’默了一分钟,安静的说,“切。”   “信息二,你不喜欢我。”少年又说。   “说点有用的。”   “这已经是最显著的特征了。”   少年食指轻轻掠过额前留海,抬眸微笑——‘碰’的一声,原本站在不远处书柜间偷瞄的女生已经不见踪影——地上溅起灰色尘埃。   “立海大嘛,不喜欢我的女生可是屈指可数呢。谦逊的说,就三个。”   女生额角蹦起青筋,“你的谦逊在哪里?”   “原本只有一个,为了不显得自大我又加上了两个候选。”少年解释。   “我想你已经失败了。”   少年耸肩。   “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西原理央……啊,我要不要加敬语?想来你现在也不会在意了。”   “……你真虚伪。”   “是呢,”少年笑着眯起眼睛,一副‘我不在意你怎么说’的欠揍模样,“反正你也没办法告诉别人。”   西原里央伸出中指。   “不要做不淑女的动作,西原学妹。”   “喂!”西原理央怒了,“不是说看不到我吗!”   “……”少年露出怒其不争的神色,“你还真的做了?这样不好。”   “呵呵。”西原理央干笑两声,转头离开。   “说不定我能帮你,”在她走出图书馆之前,少年突然出声,“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幸村精市。”   [十二月六日。   星期一,晴朗。   带回一只有趣的鬼。]   幸村精市搁下笔,“西原,你站在旁边,我很难下笔。”   “哦,青春期的秘密啊。”语气微讽,女生一点要退开的迹象都没有。   “你太亮了,刺眼。”幸村淡定反驳,“而且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比我小整整一个学年。”   “你记错了。”   “……”幸村忍无可忍地合上日记本,“好吧,让我们讨论一下你的问题。”   西原理央乖乖的让出一个位置,幸村起身,推开门,“梨纱,端一杯牛奶上来。”   “无耻啊。”西原理央看着年仅七八岁萝莉,拿着玻璃杯开心的蹦进来,“亲生妹妹也下得了奴役的毒手。”   “乖。”幸村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目送她出去,“信息三,只有我能看到你。”   “这个问题我想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还以为我们家会有什么奇怪的天赋呢。”幸村颇为惋惜的摇头,“果然,有天赋的只有我么。”   “……”自恋晚期的只有你啊,幸村大大。   幸村放下因为妹妹一路蹦跳进来而所剩无几的牛奶杯——西原理央此刻无比确信他们真的是一家人,颦眉,“难道是因为我是日本第一?”   “第一自恋狂。”   “知道迹部景吾吗?”   “不。”   “没见识。”   “……”   幸村心满意足的继续,“除了你的名字,你还记得什么?”   “我死了。”   “深夜了,不要编的太惊悚。”   “……切。”西原理央声音透出一股被揭穿的不爽,“我醒来的时候在一家医院里。”   “什么医院?”   “忘了。”   幸村鼓掌:“好有用的信息。”   “讽刺我有意思?”   “哦,抱歉,我以为你听不出。”幸村精市摊手,一副无辜样子,“只能怪西原你太聪明。”   西原理央下意识的点头,半秒后反应过来。   ——“滚。”   “唔,”幸村沉吟片刻,抬头虔诚的看向她,“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适可而止啊幸村精市!我还没有死!”   “照你现在的状况,说不准就快了。”   西原理央第二次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嘛,关于你的信息,我有个同伴说不定会有一些。”   以这句话结尾,幸村精市关掉房间的灯,“明天再说,我困了。”   西原理央默默的在角落里扎小人。   幸村精市翻了一个身。   西原理央停顿一下,继续扎。   幸村精市又翻了一个身。   西原理央把意念中的小人驱散,惆怅的望着窗外——差点忘了,幸村精市有事的话,她也要遭殃。   “西原。”   西原理央望向床上的少年,他闭着眼睛,一副我已经熟睡的样子。纤长的睫毛在白玉般的脸上轻颤,最后缓慢地掀起眼皮,露出澄澈双眸。   “靠过来一些也没关系。”   “不嫌我太刺眼吗。”   “嫌。”幸村精市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过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我可以牺牲自己。”   “……”   西原理央面无表情,“谢谢啊,我太害怕了。”   然后她走向幸村的大床,直挺挺地面向少年,心里想:闪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趴下来向赤巳忏悔,放了那么久鸽子跪应该已经不管用了[手动拜拜]   作为好基友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封面和题目都是她搞定的!美不美!      ☆、一间空荡的房子   幸村精市怀着一种愉快的心情在晨跑,偶尔遇到溜宠物的行人,都会得意的回头看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光影。   .——果然,溜鬼比较有趣。   西原理央:“……”忍。   在她憋到几乎内伤的时候,柳莲二拦住了几步一回眸的幸村。   “早上好,精市……你这是?”   “早啊,莲二。”幸村精市神色自若的转过头,扯开话题,“昨天拜托你的事情有收获吗?”   柳莲二很快被转移注意。   “你什么时候对后辈那么关注了?真是奇怪的数据。”   “她很有趣。”   幸村精市对身后的光影微微一笑,好像能看到西原理央张牙舞爪的样子。   “虽然你这么说……”柳莲二还想发问,很快被部长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遏止了——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总有人要遭殃。   “西原理央的确是个令人注意的人。”柳莲二翻开笔记,淡淡道,“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很出色。”   “哦,挑不好的说。”   西原理央竖起中指,“幸村精市你可以再无聊一点么?”   柳莲二一丝不苟的念着笔记上的内容。   “西原理央,立海大校花。”   幸村精市看到白影不安地动了一下。   “候选人。”   白影僵住。   “之一。”   西原理央:“……”敢不敢那么懂断句艺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幸村觉得这团白色的影子好像变灰暗了一些。他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算了,我自己看。”   柳莲二把资料递给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她最近好像不在学校?”   “你对她也挺关注的嘛。”   “只是有些不正常。明明是个非常在意形象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怎么会连假都没有请,而且……”   “恩?”   “学校的态度也很奇怪,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   幸村沉吟片刻,“她是哪个班的?”   “哈?”   一年级的学生好奇地看着传说中的幸村精市闲庭散步般在他们年级所属的教学楼内穿梭,低声猜测他的来意。   “你要火啊西原理央。”话题中心的少年拖着漫不经心的腔调,停在西原理央所在的A组。   “……谢你啊。”   “幸村部长?”切原赤也从隔壁窗户探头出来,神色迷茫,“我在这里啊。”   “谁管你。”幸村精市一巴掌把他拍回去,“认真学习吧少年。”   切原不甘心的挣脱魔爪,“隔壁班我也很熟哦!”   “哦,”幸村想了想,抱着偶尔信任后辈的心态问,“你知道西原理央在哪吗?”   切原赤也双眼成蚊香状,“西原理央?有点耳熟。”   幸村精市:“……”还敢指望你?   A组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几双好奇的眼睛,“前辈找我们班长?”   “我幻听了?”幸村精市瞥了眼旁边的光影。   “诶?前辈在跟我说话?”   “不不不,西原理央是班长这个事实让我比较困惑而已。”   “西原同学人非常好,很适合班长这个职务呀。”   “……”幸村精市眼角抽搐了一下。   “前辈找班长的话,她已经几天没来上课了。”   “生病了吗?”   “老师没有说。”   幸村挑眉,虽然这些人看上去非常敬爱自己的班长,但是在西原理央不在学校的日子里,也没有人想要去关心她。   非常标准的表面交情啊。   不过……   “他们口中那个仿若高岭之花的班长真的是你吗?”走出一年级教学楼,幸村精市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的光影,“看不出嘛,你从前还挺会装的。”   “权当你在夸我了。”   “你厚颜无耻的行为很熟练啊。你的那些朋友们知道你有这一面吗?”   “朋友啊……”   远处人声鼎沸,穿着运动服的少年们露出皮肤下的生命力,女生们笑作一团相互簇拥着,不知名的鸟群成群结队的掠过高楼。   西原理央叹了口气。   “他们只是认识我而已。”   “为了照顾你的自尊我可是小心翼翼的回避了这个说法。”   “无聊。”   暖融的春光穿过树叶间的罅隙,幸村侧头,白色微光像梦境中的魔法,在光影间,西原理央的模样似乎清晰了一些。   “西原理央。”   “恩?”   西原理央转头,恰巧对上幸村精市若有所思的视线和眼眸中模糊的身影。   “你的青春真是乏味啊。”   西原理央没有理会少年的嘲讽,反而专注于他的眼睛,“喂,……你现在是不是看得到我?”   “我不会夸你敏锐的。”幸村微微皱眉,“而且你还是白光的样子更顺眼些。”   “哦。”西原理央点头,灼人的视线依旧黏在幸村身上。   清新的花香在风中飘散。   长风吹起少年的衬衫,像拂过雪色的鹤翼。   西原理央突然道,“我有一个问题。”   “恩?”   “当初我没有选上校花,是输给了你吗?”   “你还真是耿耿于怀。”幸村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侧头,避开指尖的虚影,“……下次投你一票。”   “谢谢啊。”   女生从善如流的拉开距离,目光落在少年不自觉收紧的指尖上,“你很冷吗?”   “闭嘴。不要脑补我。”   “……”   老实的跟在幸村精市后面走了一段路,西原理央忍不住先打破沉闷的气氛。   “我们去哪里?”   “你家。”   “咦,难道你……”   “不要随便脑补。”少年的语气虽然非常轻柔,唇角的笑意却颇具杀气,“西原学妹,你当初入学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写几个字?”   幸村精市将一张连监护人都没有填写的入学资料翻过来,凑到西原理央眼前。女生盯了片刻,若有所悟的点头,语气十分光棍。   “怪不得没人帮我请假。”   幸村笑的愈发温柔,“你一点都不后悔嘛。”   西原理央想起那间空无一人的病房,仿佛能听到呼啸的风穿过医院走廊带来的悠长回声。   “对。幸好是这样。”   “……”   夜幕在两个人拌嘴时悄悄拉开序幕。   暗沉的地平线尽头,繁星在朦胧迷雾中隐约闪现,海滩浮现出深蓝色轮廓,像装着一滩墨水随着天色扑进眼底。   女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满。   “你确定要这样做?”   “你以为我乐意吗?如果你当初填入学资料多写几个字的话……”幸村精市也很不满,“用得着翻墙?”   “你可以用稍微正常一点的方式。”   “太麻烦。”   冗长的门铃又一次消停下来,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切,”西原理央终于妥协,“随便你。”   少年身手敏捷的翻窗而入,利索且效率的打开门。   “很熟练嘛。”西原理央模仿着少年的语气,语重心长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幸村精市。”   “闭嘴。”   “以后你落网了,我会常去探望你的。”   “谢谢,这叫闹鬼。”   “……”   干净明亮的房屋里,阳台上孤零零挂着一套校服,在微风中摇曳。幸村精市扫了一眼没有生活痕迹的厨房,得出结论。   “你一个人住。”   “是吗?”西原理央颇为好奇的环视室内,“看上去很整洁。”   “恩,完全就不是你的风格。”   “……”   “不过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钱人。”幸村精市说着,突然扼腕,“仔细想想,银行卡放在哪里?”   “我还没死别惦记遗产。”   “不着急。”幸村精市劝道,“就快了。”   “……”   少年在西原家四周晃悠一圈,没有看到值得一提的东西——例如说日记,钱包和银行卡。   “这样的房子,对一个十七岁的女生来说也太无趣了些……你在干什么?”   “自己过来看。”   他顺着西原理央的视线拿起桌上的乐谱,终于发现了新奇的东西,“没看出你还在准备夏日祭演出……唔,好歹你也算风云人物,这种事学校没人知道么。”   西原理央扶额,“……谁跟你说这个。”   “哦,你还是主唱。”   “还有呢?”   “连你都可以当主唱,夏日祭完蛋了。”幸村精市接着分析。   “幸村精市你适可而止。”   少年耸肩,“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之后认真的端详起手中的白色纸张。拇指传来不平的触感,幸村移开右手,被小心翼翼保存的乐谱下角,书写过力的痕迹在光线下变得格外清晰。   “这你都能发现。”幸村精市对西原理央有些另眼相看。   “承认吧,”西原理央说,“我智商比你高。”   “神户……奈美……”少年念出上面的字,“是你暗恋未遂的人吗?”   “……”   西原理央沉默扭头。   她当初是脑子进水才会觉得幸村精市能帮到她。   离开房间时,少年顺手把乐谱折起来放进口袋。   西原理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怕你太闲。”幸村煞有介事的说,“以后可以唱歌给我听。”   西原理央忍了忍。   又忍了忍。   忍无可忍。   “做梦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灵异的社团   冬日最后一抹寒气褪尽之前,落下一场带着闭幕气息的细雨。   海面像铺了一层蓝色绸缎,平静的荡起波浪,点滴的水珠从天空倾斜而下,很快消失不见。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整个学校喧嚣起来,幸村走进教室,还能听到前排女生大声抱怨储物柜渗水的问题。   幸村精市顿住脚步。   “储物柜?”   抱怨的女生被他吓的一跳,“怎、怎么了?”   少年捂着唇角,露出在西原理央看来不怀好意的笑容。   “……幸村精市,那是十七岁少女的储物柜。”   “托你的福,十七岁少女的房间我都进过。”   “得寸进尺。”   “啊啊,不用谢我。”少年不为所动的转动着钥匙,打开西原理央的柜门,“我就是这样一个为了追求真相不拘小节的男人。”   西原理央按下额角青筋,为自己做最后争取,“这是一个高中女生的储物柜!”   “总不能比我那塞满高中女生表白信的储物柜更粉红吧?”   “……”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信件砸了他一身。   “我劝过你的。”西原理央转头望苍天,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   幸村精市怀着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郁卒捡起地上的信件,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下来,翻了翻手中的信封,“这些信……好像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哇。”   幸村以为西原理央要露出感动的表情。   “偏执狂吧,赶紧报警处理。”   幸村精市:“……”不,要看心理医生的人明显是你。   他叹口气,从地上捡起最后一封信,字迹有些熟悉,“这一封好像不同……神户奈美?”   黑色的信封上。   晦涩而端正的字体。   [灵异调查社,神户奈美。]   ……   探灵社由于社团性质上的特殊,部活室论偏僻阴暗可以排进立海大前十。从走廊上扬起的灰尘就可以看出,这里鲜少有人拜访。   推开古旧的门,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幸村不自觉皱起眉。   深色窗帘严严实实的遮挡了阳光,在昏暗的室内,点着几盏不合时代的煤油灯,摇曳的火光在墙上映出诡异的淡红。   幸村象征性地敲门,“神户奈美?”   室内一片安静。   幸村精市挑了挑眉,径自走近画着各种图案的地板,到窗边一把拉开暗帘。   阳光毫不吝啬的挥洒进来,屋檐树枝上未退的白雪在阳光上反射着耀目的光芒,尘埃在明亮中转了一圈,纷纷落下。   角落里传来怒吼,“你大爷!”   西原理央神游在天外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当前,她满怀欣赏的看向声音来源——这语气对幸村说话,她很欣赏。   桌子底下慢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用力地抓住桌沿,然后探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   “幸村?你来干嘛?”   幸村精市无辜的摊手,“果然神户同学很喜欢阳光,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冒出来。”   “……”神户奈美扒拉一下头发,“说重点。”   “想找你帮个忙。”   神户奈美的关注点瞬间转移,“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以保证你不会被废社。”   “切,”女生无趣的站起来,拍干净衬衫,一脸无所谓,“本来就没这回事。”   “是吗?”幸村微微侧脸,温柔的光擦过他的侧影,看上去柔和而散漫,像一只慵懒的狮子正缓缓睁开眼睛。   “我从这里无功而返的话,就不好说了。”   “……”   目睹神户奈美脸色骤变全过程的西原理央点评,“官僚主义。”   幸村精市权当她不存在。   “那么,”神户奈美看了他一眼,“你是为谁而来?”   幸村把黑色信封放在桌上,“你对这封信还有印象吗?”   “……西原理央?” 神户奈美皱眉,“我当然记得她。她是我见过灵魂最特别的人,如果不是她身边总围满人的话,我倒是很想单独研究她。。”   西原理央:“……”   幸村精市不服,“我不特别吗?”   神户奈美勾起一抹神秘的笑。   “并不是世人拥有的特别。”   “什么意思?”   “姑且假设灵魂以色彩分类,她的灵魂独特处在于……它是透明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在意的人,也没有在乎的事。”   “……”   “这样说不懂吗?换而言之,这个世界对于她,没有羁绊,也没有烙印。”   “你是在说她没心没肺吗?”   “……不,这是幸村同学你自己的想法。”   “那……”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词,“在什么情况下,灵魂和身体会意外分离?”   “怎么可能。”神户奈美只思索片刻,轻飘飘的地说,“灵魂是轮回之源,失去灵魂会消失的连渣都不剩。”   幸村精市下意识的看向西原理央。   风吹起她的发丝,遮住了表情。   “怎么问这种哲学问题?”神户奈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顺着幸村的目光,定睛凝望着书架。微风吹动书页,好像遭受了阻拦,慢慢变回平静。   “有人站在那里?”神户奈美疑惑的目光渐渐变得炽热。   “——是她?”   神户奈美不自觉的迈向幸村视线所及之处。   她伸手穿过空气,又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就要来到西园理央眼前。   “怎么可能……她站在这里吗?……太神奇了。”   西原理央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越走越近,侧脸的轮廓上扑捉不到一丝表情,像是要融入萦绕在她身边的微光,朦胧而虚实。   “喂。”   骨节分明的手拦住神户奈美要迈出的步子,幸村精市挡在西原理央面前,眼眸中隐藏着浅淡的不满,“你要干什么?”   神户奈美抬头,神色认真,“我想研究她。”   “比起满足你无聊的好奇心,应该先找解决方案吧。”   “考据很重要。”   “废社重不重要?”   “……”   神户奈美恹恹的点头,妥协,“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从几天前突然看到一团白光开始说起……”   安静的室内只有少年清冽的嗓音荡起细微回声。   海鸟成群结队的飞越海平线尽头,湛蓝的海面闪着点点荧光,枯枝砸在屋檐上,细细的雪落在窗前。   “……”西原理央终于忍无可忍的走出探灵社:   团你妹!白光你妹!非要把她形容成自走型照明灯吗!   “……按照你的分析,我能看到她只是个意外。”   “理论上讲是这样。但不代表别人看不到她。”神户奈美想了想,“只要特别在乎——并且理解她的灵魂的人,也许可以看到她的。”   落花被雨雪打落在地上,狼藉却色彩艳丽。   白色衣袂擦过窗前,喧嚣的立海大好像故意遗忘了这个角落,空出一片突兀的静默。幸村精市抬眼望去,女生的身影已经跌入茫茫雪景。   “在西原理央的生命里,有那样的人吗?”   “谁知道呢。”神户奈美冲着幸村精市幸灾乐祸的笑,“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哦。”幸村精市慢吞吞的起身,在临出门前意味深长的回头,“希望你看到批下来的部活经费之后,还能露出笑容。”   “对不起,我现在跪下认错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2014的最后一天啦XD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   ☆、一个暴力的少年   幸村精市撑着伞走在上学的路上,周围留出一片真空地带。   前面的两个男生在讨论昨天没有打过的游戏副本,旁边的女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少年侧脸,西原理央的身影已经不再是一团白色微光,他甚至能透过雨雾看到女生淡薄的表情。   整洁干净的衬衫,随着脚步飘动的裙摆。——看上去跟周围上学的人没什么两样。   思绪有些恍惚,耳边犹自回荡起神户奈美那天说过的话。   “灵魂是不会变的。”或许是他的错觉,神户奈美的眼神仿佛带着怜悯般的了然,“改变的是注视那个灵魂的——幸村同学的眼睛。”   细细的雨拍打着伞面,渐渐变得大声。   原本闲庭散步般的学生四处奔散,躲到路边的店铺里、墙边的屋檐下。幸村精市转了转伞柄,水珠甩在西原理央的身影上,融入朦胧的雨景。   “你发现了没?”幸村精市突然问。   “恩?”   “学校一定有事发生。”   “你怎么知道?这里离教学楼还有一百米远吧。”   “空气里有事故的味道。”   “我真是小看你了,”西原理央强作镇定抽搐了一下嘴角,“幸村精市你是狗鼻子吗?”   “我只是对有趣的事情比较敏锐而已。这是天赋。”   一年级的教学楼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人。   幸村精市十分自然的穿过人群,储物柜前一片凌乱,属于西原理央的柜门突兀的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已经在西原理央的坚持下被幸村非人道销毁了。   “谁干的!?”黑发少年一脸戾气,扯着某个出来劝解的同学的衣领,“是不是你?”   “原启太同学,你冷静一点……”   “你闭嘴。”少年动作粗鲁地松开他,目光凌厉的望向周围,“——是谁?”   “原启太同学太过分了,至少先让大家去上课吧。”人群中传来抱怨的声音。   “就是啊,说不定是西原同学自己清理了储物柜。”   灰蒙蒙的天空终于不堪重负,平地乍起惊雷。   “西原理央吗?已经不可能了。”少年突然笑起来,笑容竟然有些不合年纪的沧桑和惨淡,“以前不可能,以后……以后更加不可能。”   “诅咒我呢。”西原理央不满的撇嘴。   幸村精市看戏看够了,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走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姑且称呼为不可爱的后辈好了那么——这位不可爱的后辈,听说你在找我?”   “你来干嘛……”原启太看向来人,语气森冷,“幸村精市。”   “我又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   西原理央:“你滚,你就是。”   “西原理央的储物柜是你打开的?”原启太怀疑的摇头,“我不记得你们认识。”   “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是吗,你以为你对西原理央的了解比我更多?”   幸村耸肩,神情要多欠揍就多生动,“至少我知道你写的信她一封都不会看。”   原启太的脸色突然发白,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声重响后,少年的拳头掠过幸村的耳侧,重重的打在墙上。   人群低呼,女生们倒吸一口冷气。   “天哪,幸村前辈躲开了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只有西原理央丝毫不受影响。   “看着手疼。”西原理央叹了口气,“亏你还笑得出来。”   “清晨火气真大。”幸村精市不慌不忙的侧回头,“那你有多了解她?”   原启太假笑一下,放下拳头。   ——“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他靠近幸村,唇角泛起一丝恶意的笑容,低声道,“西原理央看上去很有气质吧,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吧。可是实际上呢。她只是一个从小就没人要的可怜虫。强撑着表面的荣光,但只有我,只有我看得到她坠落的样子,也只有我会喜欢她那时的狼狈和摇尾乞怜——只有我。”   “哇,”西原理央的声音听上去有着事不关己的意外,“他在说我?”   “不是。”幸村说。   “不要急着否认,我还没有说完,你很害怕知道真相吗?”   “废话真多。”幸村精市眸色越来越深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起笑意,“那你猜,我会先打你的左脸,还是先打右脸?”   人群爆发出一声尖叫。   这个清晨在幸村精市的推动下,终于更加混乱了一些。   真田弦一郎黑着脸把幸村精市从校长室带出来,网球部一干人躲在走廊看这历史性的一幕。   “没想到啊,部长居然会打架。”丸井文太说。   “不这个很正常吧,”仁王雅治低声吐槽,“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连装都不装,直接在那么多人面前动手。”   “红颜薄命啊。”   “桑原你想说的应该是红颜祸水吧?”   “诶?差不多吧?”   “……”   “快快快躲起来,他们走过来了。”   真田弦一郎用强大的低气压在前面开路,西原理央委婉地表示这种冷气即使她身为幽灵也要甘拜下风,幸村精市回以嘲笑。   真田突然停下脚步,“跟够了就出来。”   “啊?”西原理央停下对冷气的抱怨,左右环顾,“他是在说我吗?”   幸村嗤笑,“想多了你。”   切原赤也老实的要走出去,被仁王雅治眼疾手快的拦住。   “不是叫你,白痴赤也。”   “哇!仁王前辈你才是——”   “嘘。”丸井文太一把捂住他的嘴,“看戏啦看戏啦,保持观众席安静。”   “……”   “幸村精市。”原启太从阴影中走出来,略长的刘海遮住双眼,投落出一片阴霾,“你还是觉得她是你想象的样子吗?”   “我没有想象。”幸村精市平静的回头,仿佛给后辈脸上挂彩的人并不是他。   “哦——?你知道她出身什么家庭吗?知道她在怎样的环境长大吗?应该不知道吧。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凭什么坚持对表象可笑的信任?”   幸村侧头,女生正靠着墙,睫毛低垂。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漫不经心抬眼,对上幸村投来的凝视。深色瞳孔像火焰燃烧后炽热的幽蓝,在暗夜中跳跃,然后慢慢的浮现出一道身影。   “我不想探索你口中的真实。”   “幸村精市你太自负了——”   幸村平静的打断他。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灵魂。”   “虽然有些无聊的刺扎手,但就算是坠落地狱,她也不会示弱半分。你说的那些,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我认识她十三年!”   “所以你只是一个认识她的人而已。”   少年紧握的双手陡然松懈,眉眼颓然,“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她?”   幸村精市正想理所当然的点头,被西原理央飞了一个眼刀。   “愚蠢,理性教育对迷茫期问题少年有什么用,再打一顿就好了。”   “……”   “没有。”幸村斜睨了一眼西原理央,从善如流地改口,“我不觉得你配不上她。”   “……”   “你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你说什么?!”   西原理央凉凉的陈述,“幸村,他比刚刚更想打你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下地狱,更不会在旁边欣赏。”幸村精市闲闲的抱臂,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渐行渐远。   “那你呢。”走廊传来微弱的声音,“你会怎么做?”   幸村的脚步顿了顿,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等到走廊恢复风平浪静,一个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冒出来。   “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幸村居然有关系密切的女性朋友。”   “柳,你不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吗?”   “就是啊!部长都没有承认。”   “你是白痴吗,这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吧。”   “不……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   “唔唔唔——!!”   “文太你忘记放开切原了。”   “诶?哦!哇!赤也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冷漠的家庭   浓稠的墨水在天空铺成一道深沉微茫的帷幕,幸村精市卷起窗帘,万籁俱寂的深夜,只有这个房间依旧亮着橘红色灯光。   时钟滴滴答答的转动,从梦中惊醒的少年环视着空荡的房间一圈,认命披上外衣。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青草的芬香在空中飘散。   幸村精市走了很远,才在社区公园看到秋千上单薄的身影,朦胧的薄雾中西原理央的背影都多了几分幽静雅淡的味道。   少年没有打扰她,自顾自的出神。   记忆中的西原理央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冷静而自持,留给别人的永远是一个带着微冷气息的背影,仿佛是从平安京时代穿越而来的贵族小姐。   或许是记忆出了错。眼前这个人,冷漠又毒舌,有着奇怪却温柔的坚持,看上去谁都不在乎,却谁也不肯伤害。   “西原理央,大半夜吹风好玩吗?”   被叫住的女生迟钝了一秒,转头认真的说,“比盯着你睡觉好玩。”   “知道为什么我的视力那么好吗?”   “啊?”   “因为我常照镜子。”   “你不会想说养眼吧?”   “聪明。”   西原理央沉默许久,忍不住沉痛道,“幸村精市你又犯病了,不要随便跑出来。”   少年看着女生面无表情却克制不住吐槽的脸,不自觉的弯起唇角。   是记忆出了错吧。   但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西原理央歪头看了一会。   “幸村精市你笑的很假。”   “没事,”少年淡定的反驳,“一样帅。”   “……”西原理央再次完败。   清晨,立海大附中。   第一节课铃声已经打响许久,幸村精市巍然不动的坐在探灵社内,摊开一本炼金术看的入神。   门被打开,神户奈美目瞪口呆看着某人无耻的鸠占鹊巢。   “算你幸运,今天真田不在学校。”幸村抬头,先发制人,语重心长,“神户同学,旷课不是好习惯。”   “……”神户奈美抽了抽嘴角,“你旷课的次数比我还多好吧。”   “是吗?”幸村淡定道,“我就是让你不要学我,你有我厉害吗?”   “……”   “有吗?”   “……有样东西原启太让我转交给你。”   “哦,”幸村放弃逗她,“是什么?”   神户奈美疑惑的皱眉,递出一张名片,“好像是医院地址,他给你这个干什么?”   幸村精市与西原理央对视了一眼,后者露出稍微欣慰的表情。   “他的神经病也不算完全没救嘛。”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驾轻就熟的从围墙翻出学校,幸村精市研究着原启太给的医院信息。   “有钱人啊。”半响过去,幸村精市发出一声感慨。   西原理央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这就是你的研究半天的成果?”   “这么远,报销车票可行吗?”   “不可行。”西原理央面无表情的驳回。   “我真是看错你了西原理央。”   大片的草地,宁静的湖泊。   跟西原理央残存记忆中的画面一模一样,精心规划的绿化带,没有丝毫出格的建筑。   幸村精市提交探病申请之后,值班的护士露出复杂的表情,“这位病人……现在可能有些不方便。”   “那就更该去看看了。”幸村露出秒杀级的笑容。   “……”   从vip病房的位置看来,西原理央的家人并没有虐待她。   透亮空旷的长廊,渗着寒光的地板让人望而却步,白炽灯二十四小时工作着,冰冷而机械。   幸村精市缓慢的走着,仿佛走在幽深的峡谷,安静的只有脚步声回荡。直到拐了一个弯之后,终于看到西原理央的病房,门敞开着,隐隐传来争执的声音。   幸村精市停下脚步。   “把女儿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你作为父亲的责任吗?”   “注意你的语气,我再怎么不好也抚养了理央十六年,而你呢?你作为母亲为她做过些什么?”   “你怎么不想想你把她养成什么样子!”西原理央的母亲显然有些激动,失控的喊起来,“要不是我给她住的地方,说不定早就被你们赶出家门了!”   西原理央的父亲沉下声音,“如果你非要争下去,那我们只能报纸上再见了。”   “好了,都别吵了。”第三个人出来打圆场,“不要打扰理央养病。”   西原理央的母亲显然不愿意给她这个面子,“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背抵着墙壁,医院的冷气透着刺骨的寒意,侵入四肢百骸。   西原理央站在病房门前,看着里面三个人以她为中心展开的激烈争吵,注意到幸村的视线,扭过头来,眼神有些迷茫。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被打断的女人只偃旗息鼓片刻,“理央是我看着长大的。说起职责的话,恐怕我比你更配做她的母亲——我现在也的确是。”   西原理央的母亲的声音透出浓重的不满,“你闭嘴。”   女人却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问,“你还记得西原理央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菜吗?她开口说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在哪个学校上学?”   啪——   干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荡开,死一般的寂静蔓延。   “很需要别人帮你闭嘴?”西原理央的母亲慢条斯理的戴上手套,“下次我看来女儿的时候,不希望看到外人。”   高跟鞋哒哒的踩着地板,穿着一袭对探病来说过于华丽长裙的女人从病房出来。   一步一步,从容优雅。   黑白在走廊中央划出一道分明界限,灯光遗忘的角落里,西原理央张了张嘴,沉默的弯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滴答滴答的仪器作响,像秒针动转动的声音。   西原理央的母亲目不斜视的穿过长廊,刺目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在打蜡的地板上渗出凉意。   电梯叮的一声,打破寂静。   幸村精市走了进去,门缓缓关闭,西原理央的身影最终被完全阻隔在外。他侧头,镜子里倒映出西原理央母亲高傲的侧脸,有着与女儿相似的拒人于外的冷漠外表,像岁暮天寒中雨滴凝结的尖锐冰锥。   医院大厅,西原理央的母亲走向在沙发上看上去等候多时的男人。   “情况怎么样?”男人抬头。   西原理央的母亲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男人看着她忧虑的样子,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等理央醒来,就把她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算了,”西原理央的母亲沉吟片刻,在他的怀抱里摇摇头,“那孩子都快成年了。”   男人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披上风衣,“走吧,今天也累了,晚餐预约了你最爱那间餐厅。”   风吹皱一池湖水,杨柳在空中飘荡。   “喂。”   幸村精市回首,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理央……”   “你好像很需要安慰的样子,”西原理央歪头,瞳孔里倒映出幸村精市隐隐藏着忧伤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刚刚走过去的是你妈。”   女生的虹膜如同碧蓝的海,在灯光下折射出透澈的色彩。她总是这样,就算一无所有满盘皆输,骄傲依旧是被重锤刻在灵魂深处的钉子。   强烈的白炽灯打在女生背景上,清晰而刺目。   幸村精市突然很想拥抱她瘦削的肩膀和过于坚强和孤独的灵魂,说一句抱歉。   对不起,这个世界欠你一份温柔。   幸村正要说话,西原理央突然转头。   泠泠的铃声一阵阵响起,随着小男孩的脚步渐渐清晰。男孩穿着可爱的背带童装,蹒跚的跑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眸牢牢盯幸村的方向。   他伸出手,毫无预兆的扑了个空,摔倒在幸村脚边,很快爬起来,固执的抱着幸村精市。   “……”   “阿孝,你在干什么?”女人急急忙忙的追过来。   幸村精市听出她的声音,是西原理央的继母。   被称为阿孝的小孩退后一步,躲在幸村精市身后,“……姐……姐……”   “你说话了?”女人先是惊喜,看到幸村精市之后又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是姐姐,喊哥哥。”   “姐姐。”   “……”女人对他的固执己见很无奈,只好对幸村道歉,“不好意思,阿孝总是这样。”   倒也没有怪罪自己儿子的意思。   “没关系。”幸村微笑着,弯腰拍了拍小孩的脑袋,“先放手好不好?”   阿孝摇头,看着西原理央,“姐姐。”   幸村精市心里冒出一丝惊喜而不确定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伐开心,想卖萌(╯‵□′)╯︵┻━┻   ☆、一只软萌的正太      即使对着自己儿子,西原理央的继母依旧端着温和却疏离的态度,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妈妈下次再带你去看姐姐好不好?姐姐正在睡觉。”   “姐姐……”男孩含糊地坚持,“在这里。”   “是是是,在这里。阿孝先放开哥哥好吗?”   劝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西原夫人疲惫的叹气,“不好意思,阿孝他……有轻微的自闭症,可以让他跟着你呆一会吗?”   幸村精市摸着男孩柔软的黑发,温和的笑,“你叫西原孝是吗?我听理央提过你。”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西原理央忍不住吐槽他随时开启的影帝模式。   女人有些意外,“你是理央的朋友吗?”   幸村精市正要回答,感觉到小腿被人拍了一下,阿孝仰着头看他,“姐姐……不记得了。”   幸村精市:“……”   西原理央:“……我去。”   等女人转身去办手续的时候,西原理央好奇的走到男孩面前,“我弟弟?”   “……”   “亲生的?”   “……”   “看上去不聪明啊。”   “……姐……”   “我都不知道话都说不全的你可怜,还是被你发现的我可怜。”西原理央轻叹。   “……姐……”   男孩抿着唇,纤长的睫毛低垂,神情无辜而认真。   “我输了。”西原理央转头,“完全教育不了。”   “继续。”幸村精市的微笑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要知道,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被追着喊姐姐是很丢脸的。”   “对不起啊风度翩翩我还真不知道。”   “……”   西原理央的继母很快就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三个保镖和被围在中间的、应该是西原父亲的男人。   即使自己的儿子正像牛皮糖一样黏在别人腿上,西原夫人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他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当然有啊。幸村精市微笑着说,“没有的事,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理央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幸村精市你够了。”西原理央危险的眯起眼睛,“信不信我让西原孝咬你?”   小正太严肃的点点头,警惕地盯着幸村,就等着西原理央发号施令。   “真乖。”西原理央满意的笑了。   “理央的朋友?”西原父亲有些诧异。   “您好。”幸村精市从容不迫地对上那张在电视上频繁出现过的严肃脸庞,“议员先生。”   “恩。”比起被认出来,西原父亲更惊讶另一个问题,“很少见到理央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的温和。   “理央的性格那么好,当然有很多朋友,伯父您从来没有见过吗?”   西原父亲皱眉,一脸‘你是不是认错人’的表情。   “真是抱歉问了冒昧的问题,”幸村精市一向无可挑剔的礼貌被划破一道口子,露出潜藏在深处的尖锐,“原来您没有我想象中了解女儿。”   西原父亲一时怔住,没有反驳他。   少年蹲下来,拍了拍西原孝的头,“我要走了。”   西原夫人忙拉住西原孝,不让他继续纠缠幸村,“谢谢你照顾这孩子。”   “应该是我感谢他才对。”   幸村精市在西原孝软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转身离开。   谢谢你。   没有让西原理央一无所有。   西原孝呆呆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穿过姐姐的虚影,后者脸上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然后毫不犹豫的跟着幸村精市离开。   他楞了一会,终于哇的哭了出来。   “幸村精市你欺负小孩。”听到身后传来的哭声,西原理央恶人先告状。   “恩?被他发现了吗?。”   “……哈?你做了什么?”   “激动什么。”少年冷静的昂着头,笑容中颇有运筹帷幄的意味,手指间翻转着一张小小的卡片。——如果西原理央没看错,那应该是她弟弟西原孝别着书包上的学生证。   西原理央回想起父亲身边严阵以待的保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幸村精市你从事非法行当的技能天赋真不该浪费。”   “我会考虑的。”   “……不该浪费在偷小学生东西上面。”西原理央接着补充。   幸村似乎当她的挖苦是赞美来听,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   “闭嘴。”   西原理央在他旁边背着手走路,少年的侧脸在落日映衬中染上一层淡薄的夕阳色,她盯着看了一会,步伐越来越轻快,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恼羞成怒。   幸村精市的表情瞬间绷不住,“就让你闭嘴——”   只看到女生无辜的耸肩。   夜幕堪堪降临,幸村宅与这条街上所有人家一样,变得热闹了起来。客厅正放映着妹妹喜欢的动画,一家人各自忙碌着,如同以往般温馨而平常。   比起西原家的生疏客套,推开门的幸村精市由衷的觉得他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按着想要冲进他怀里的幸村梨纱,幸村精市把一路把玩的学生卡递给妹妹,“这是你们学校的吧?”   “诶?”女孩好奇的凑近,看清了卡上的相片,“阿孝的学生证怎么会在你这里?”   “捡的。”   “给我给我。”   “……”幸村精市突然很有危机感的看向妹妹,“你不会想拿去邀功吧?”   “胡、胡说什么!”幸村梨纱红透了脸,“阿孝最近根本就不在学校啊!”   “我不记得你们学校最近放假。”   “阿孝比较特殊啦。”   “你对他的称呼也很亲切嘛。”   “……”   西原理央突然为自己弟弟感到平衡。   ——相比幸村梨纱,幸村精市对西原孝的态度已经算非常厚道了。   “我不管,快点把阿孝的学生证给我!”幸村兄妹还在争执。   “反正你也见不到他。”   “谁说的,学校开放日那天他一定会来的啦!”   “那么肯定?”   “他妈妈最喜欢这种场合了,”幸村梨纱信誓旦旦,凑近哥哥的耳朵悄声说,“我觉得让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是西原妈妈这辈子最大的追求哦。”   “恩,开放日是什么时候?”   “干嘛?”幸村梨纱警惕的问。   “关心一下你。”   “就算你这样说……”   幸村精市毫无愧疚感的从妹妹那里骗来开放日的日期,对此,西原理央只用了四个字表达她的心情。   “叹为观止。”   幸村挑了挑眉,“有意见?”   “没有。”西原理央迅速回答,转移话题,“知道学校开放日有什么用?”   “承认你智商比我低吗?”   “……滚。”   “虽然你的个人资料上没有写详细信息,不代表西原孝的资料上也没写。”幸村精市说完,坚持地补充一句,“你智商就是没我高。”   “那,”西原理央思考了一会,“你的意思是自擅闯私宅之后你还要去小学偷东西?”   幸村精市低咳一声,义正言辞,“别说的那么事不关己,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西原理央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怪我?”   “知道就好。”幸村精市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   杨柳低垂,薄雾散尽。   清晨时分,幸村精市遵循着严谨的生物钟睁开眼睛,不大习惯没看看到女生的身影。他走到窗边向下望去,西原理央正在花圃中,神色认真的研究一朵浅蓝色的花。   幸村抽了抽嘴角,因为洗脑西原理央失败产生了奇怪的挫败感,“盯着我睡觉有那么无聊吗?”   直到他走在校道上,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旁人看来,若有所思的少年独行在细雪纷飞的早晨,本就是一副忧郁而美丽的景象,让原来想抓他去晨训的真田弦一郎楞了片刻,转眼就找不到踪影。   幸村就这么一路‘忧郁’的走进了灵异调查社。   神户奈美认命的把沙发让给他,“网球部最近很闲吗?”   “没你闲。”   “我尽力了!”神户奈美气呼呼的把手中的书丢在桌子上,又不甘心的拿起来,“……再给我一点时间。”   幸村耸肩,看到西原理央正对着窗外发呆。   似乎从昨天见到自己的家人之后,她格外容易走神。   “西原理央,你在看什么?”   女生愣了片刻,没有回头,“没什么。”   幸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女生身后,她的身影在晨曦中单薄瘦弱,像随时会融化在光影中。   “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幸村突然说。   “……也许吧。”西原理央停顿了一下,“但我也不是一个好女儿。”   “你看,”女生伸出自己的手,象牙白的肤色在阳光下显得晶莹,“直到如今我也没有想起任何一个人,更没有想为谁努力的活下去。”   “这样说就有点残忍了。”幸村公正的评价。   西原理央歪头。   “其实从昨天我就开始想,”好奇的视线游移在幸村精市身上,“你一直是个那么乐于助人的人吗?”   “当然,所有的良好品格我都有。”少年理所当然道。   神户奈美在角落发出抗议的声音,“扯淡、吗……这本书。”   “所以你会随手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幸村纠正,“是幽灵。”   “那幸村,”西原理央定定的凝视了他一会,缓慢地笑了起来,“如果你从来不认识我,为什么会在见到我第一面就叫出我的名字?”   “……”幸村精市第一次避开她的视线,“西原理央我看错你了,趁着我关心你居然套我话。”   “算了,”西原理央放弃探究,一脸无所谓的越过他走出门,“我也没很想知道。”   一直装掉线的神户奈美从角落里钻出来。   “她走了?”   “恩。”   “西原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幸村站在西原理央站过的位置,望向她一直眺望的地平线,修长的侧影透着压抑气息,“她问我为什么帮她。”   “这个问题……的确非常令人疑惑。”   “我说有趣你会信吗?”   神户奈美摇头,“骗鬼呢。”   “既然都不信我就不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跟好基友讨论了一下这篇文,感觉她分分钟要打死没有大纲的我【蹲   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短篇……中短篇……反正不是长篇……么么哒(#`O′)!   ☆、一间热闹的小学      在比肩接踵的道路上寻找一个人需要多久?   幸村精市盯着西原理央的背影,在心里掐下秒表。   三秒。   他不知道该称赞自己视力敏锐,还是应该感慨西原理央的独特——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背影都与周围格格不入。   不断有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像路过一阵风般了无声息。   几个女生在前方互相推搡打闹的走过来,幸村精市皱眉看着她们离西原理央越来越近,忍不住快步挡到她身前,顺手扶住要摔倒的女生——   “啊,抱歉前辈!”女生抬起头,慌张的道歉,脸颊发烫。   同伴们在身后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少年愣在原地。   从虚影中穿过的指尖泛起细微凉意,从手指末梢传至中枢神经,令他有一瞬间头晕目眩。   冬日的风悠远而绵长,枯叶落在肩与肩之间,幸村精市抬头,西原理央幽深的眼瞳里倒影出他失神的模样。   “你要这样站到什么时候?”西原理央退后一步,歪头问。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看雪的情景。   明知道终究会从指缝中溜走,却依旧固执的想要接住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想要留住的东西,他还是会无意识的伸出手。   幸村精市低头,闭了闭眼。   “前辈?”因为幸村长时间沉默,女生的表情看上去好奇又尴尬。   幸村精市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拢起指尖,无视在掌心蔓延着的尖锐刺痛。   “专心走路。”   “是!”   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柳生比吕士一干人目送自家部长走远。   “果然很反常啊。”仁王雅治摸着下巴,“失恋了?”   “跟上次那个西原理央有关吧?”丸井文太兴致勃勃的加入话题,“我用切原这个月的英语成绩打赌。”   “太松懈了!”   “副部长?!”切原赤也捂着头,泪眼汪汪的转头控诉,“明明是丸井前辈发起赌博为什么打我?”   “幸村什么时候跟西原理央认识的?……真田你知道吗?”   “副部长!为什么打我!!”   真田弦一郎无视他们,目光深沉地望向远方。   “幸村前段时间拜托过我调查西原理央,”一直在纸上挥笔的柳莲二反而停下动作,“后来因为我个人兴趣,又发现了别的东西。”   众人好奇地聚过来,“什么什么?”   “从收集的资料上看,”柳莲二翻开其中一页,“他们从幼稚园开始就在同一个学校。”   “哇!那不是青梅竹马吗?”   一群人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将询问的视线投向正压低帽檐的真田弦一郎。   真田:……   面对堪比探照灯的八卦光芒,黑发少年眼中有些无奈。   “不是。”   “哦,不是啊——诶?居然真的不认识吗?”   切原赤也同样很震惊,“所以说,为什么打我!?”   众人:“……”   单细胞生物的世界真是无忧无虑。   长夜寂静,梦境已深,医院的灯光依旧不要钱般的亮如白昼。   慌乱的脚步声在地板上敲出复杂的乐章,医护人员在走廊上奔跑,病床上的女生安静如沉睡多年的琥珀,最后一丝生机被封存在时光中。   白色的衣服走来走去,西原理央望着紧闭的急诊室。   “这孩子的父母呢?”   “不用惦记了,他们不会来的。”   “可是……病危通知……”   女生的眼底有一丝事不关己的讽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慢慢皱眉。   一层水雾像凌晨的湖面,覆上她的眼眸。   旭日初升,幸村梨纱从睁开眼睛开始,灿烂的笑容和充满活力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哥哥你终于起床啦~”   “现在才七点。”被吵醒的幸村精市从楼梯上下来,冷静的指出。   “诶,看上去一点都不兴奋嘛。”幸村梨纱观察了他一会,撇嘴,“那为什么非要跟我去学校?”   幸村精市很配合的露出用心良苦的表情,“当然是为了你。”   “切,以前的开放日你也没去过。”   “你长大了。”幸村精市慈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是时候向大家展示‘我家有个帅绝人寰的哥哥’的虚荣感了。”   西原理央扭头,对幸村精市自恋式教育方式报以抽搐的眼角。   幸村梨纱严肃的点点头,“把你的手拿开,弄乱我的发型了。”   “哦,我故意的。”   “……”   “梨纱,”幸村笑了笑,把镜子和梳子塞到妹妹手上,温和道,“你今早好像有点闲。”   “你就是在记恨她吵醒你吧。”小萝莉咬牙切齿的走远后,西原理央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幸村精市单手支颐,“原来我在西原学妹眼中是这样的人吗?”   “不,你在我印象里比这糟糕多了。”   “……”幸村的表情颇为忧郁,“明明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没有得罪过理央,为什么一直被讨厌呢。”   “被人讨厌不是很正常吗。”西原理央瞥了他一眼。   少年摇头,同情道,“只有对于你才正常,我是幸村精市啊。”   西原理央冷静的想,这也许是理智崩塌的声音:   “——滚。”   直到把妹妹送进班级里,幸村精市也没有成功的挑起和西原理央之间的话题。少年叹了口气,“你也太容易生气了。”   女生面无表情的走在旁边。   “早知道你不像表面那么沉闷,我的生活应该会增很多乐趣。”幸村精市语气有些遗憾。路过音乐室,合唱团的孩子们正在进行日常训练。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和时光,落在角落里的小提琴上。   记忆中天色微茫的早晨,有个孤单的身影曾闯入他的视线,在空荡的校园里笨拙地练习着对孩子来说过难的曲目,一遍又一遍。   那道背影潜藏着深深的孤独和骄傲,这种矛盾吸引着他,又震慑了他。   “西原理央,”幸村精市突然问,“你会拉小提琴吗?”   “不会吧,”女生总算肯搭理他,颇为严谨地分析,“上次回家没有看到。”   “也对。”幸村精市所有所思道,“我觉得以你的智商一定驾驭不好。”   “……”   西原理央转身就走,深刻反省自己对幸村太过心软。   被留在原地的少年看着她的背影,仿佛穿越了时光,跟许多年前落在晨曦里的侧影重叠在一起,又慢慢分开。   西原理央的小提琴拉的真的很糟糕。   但是那天,不小心误闯的少年却安静地站在窗户的阴影中,仿佛听到印象中一直傲慢冰冷的学妹躲在角落里啜泣的声音。   合唱团已经结束了早训,三三两两的从他身边走过,因为是开放日的关系,老师也任由他站在音乐室门口。   少年在安静的楼道中驻足了一会,在看到楼对面的档案室拉开窗帘时,迈开步伐。   对于西原理央以及她的家庭,幸村精市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抱有不同的看法。   他终于要去揭开一直都很好奇的谜底。   ——在支开西原理央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我那么安静其实每天都在刷评论啊(#`O′)   ☆、一场特殊的会谈      幸村精市以为自己的心情会更平静一些。   把西原孝的出勤统计放回原位,少年关上柜门,转动锁孔后拔出钥匙顺手丢出窗外,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闪着银光的钥匙在地上打几个滚,掉进水沟里。幸村精市转头看着已经拿不出来的档案,自言自语地做了决定。   “要不要告诉她呢……嘛,想来她也不在乎这种事情。”   正准备去找西原理央给她送点温暖(……),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着神户奈美的名字。   “幸村!”电话那边似乎碰掉了什么东西,过了一会才出现传来神户奈美的声音,“西原理央在你旁边吗?”   “不在。”档案室的空气有些闷,幸村扯了扯领带,“你怎么了?”   门外传来遥远的热闹。   从窗口往楼下看,西原夫人正牵着儿子的手被簇拥着走向教学楼。   少年关上窗,喧闹声如同漂浮在渺茫宇宙的星辰变得遥远而模糊,相比之下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格外清晰。   “总之,西原理央必须尽快回到自己身体里。”   “等等,”幸村挑眉,“在你得出结论之前什么都没说吧?”   “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我正好有些时间。”   “……现在我可以确定,你对她并不是普通的关心。”   神户奈美轻叹。   “西原的情况有些麻烦,你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天,难道没有发现吗?”   大概是因为信号不好,手机那边的声音似乎带着电流,让幸村精市有一瞬间想把手机丢出窗外,他克制住突兀的冲动冷静下来,却只听到神户奈美落在耳边的叹息。   “她在排斥这个世界。”   “久而久之,她的灵魂也不会被轮回接纳。”   “……我不懂。”沉默良久,少年这样回答。   “我也很奇怪,西原理央这种看上去拥有一切的天之骄子,竟然没有一样在意的事情。你能相信吗?父母亲人,同学好友,甚至是她拥有的荣誉和才华……”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下挂机键,等他反应过来,忙音已经划破了沉寂,凝成钝器在脑海中撞击。   校道上越来越热闹,家长互相攀谈着,孩子们在树荫下穿梭打闹,耀眼的晨光透过淡青色枝叶,一点一点撒在他们身上。   晨曦的碎金中,少年叹了口气。   “我不懂,她为什么连不喜欢这个世界的权利都没有。”   接幸村梨纱去吃午饭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西原夫人牵着西原孝走来,身边除了严阵以待的保镖,还有校长和一些熟悉的老师。   小学时的班主任看到幸村兄妹,叫住了他们。   “……是你?”西原夫人颇为惊讶的停下脚步,“这么快又见面了。”   幸村精市目光温柔的看向妹妹,笑着说,“这孩子非让我来看看。”   接受到信号,幸村梨纱配合难为情地在兄长怀里蹭了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谈判,“三盒巧克力。”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西原夫人感慨,揉了揉西原孝的头发,“阿孝也喜欢粘着他姐姐。”   西原孝这才从自己的世界出来,看到幸村,忍不住扫了扫他身后,失望地低下头。   “这孩子。”西原夫人无奈的收回手,“上次在医院没来得及招呼你,如果你或者其他朋友想去探望理央的话,我可以提前跟医院说一声。”   “不必了。”幸村精市淡淡答道,“其他人不知道。”   “是原家的孩子告诉你的?”西原夫人露出了然的神情,“并非我们刻意隐瞒,只是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她父亲不想多生事端。”   阳光热烈,风声疏狂,树叶在空中打转。   “理央很少说起家里的事情。”   “哦,是吗?”西原夫人松了口气,“他们姐弟都有些内向。”   幸村精市深深的看了一眼西原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和西原夫人一行人告别后,幸村梨纱仰头,小心翼翼的打量哥哥的脸色,终于忍不住问。   “你怎么啦?”   “我在想,”幸村精市说,“让你忘记巧克力这回事的几率有多少。”   “我是不会忘记的啦!!”幸村梨纱坚定道,又想起自己的问题,“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阿孝?”   “唔,”幸村精市若有所思,“难道你喜欢他吗?”   “……谁在跟你开玩笑!”   “西原孝有什么好的?”幸村追问。   “我根本没有承认吧!”   “已经写在脸上了。”   “胡说什么!”幸村梨纱双手捧着脸,“只是开学起大家就没理由的排挤他,我跟他虽然不熟,但也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你怎么也能这样?”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歪头看着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柔和的神情,一时愣住。   “梨纱。”   “干嘛?”   倘若时光可以回溯,他一定会踏进那间光线昏暗的音乐室,递给年幼的西原理央一张纸巾,然后嘲笑她糟糕的音乐造诣。   像妹妹一样鲁莽而笨拙,不怕受伤。   “还好,你没有哥哥我那么聪明。”   “……@!#@¥#”   “走吧。”   可惜他想迈出这一步时,已经错过了许多岁月。   在母亲和校长交谈的时候,西原孝从办公室里自顾自的走出来,随行的保镖在门口看着他趴在窗口前的背影,并没有在意。   光影把西原理央的轮廓勾勒分明,女生坐在窗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弟弟。   “你看上去很傻你知道吗?”   西原孝:“……?”   “不过有件事,我只能拜托你去做了。”西原理央打量他瘦小的身影,叹气, “在大人的世界有一句话,是男人就不要说不行,知道吗?”   西原孝:“……??”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协议,那么——”   “让他们给我办理转院。”女生露出阴测测的表情,“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的话就按我的方法,一哭二闹三上吊。”   “为……什么?”   “记得要瞒着幸村精市那家伙,最好也不要告诉原启太。”   “……姐,为什么?”   西原理央理所当然道,“因为那家伙很狡猾啊。”   西原孝执拗地盯着同父的姐姐,明确表达对答案的不满意。后者无声地和他对峙了一会,忍不住轻笑,湛蓝的眼眸仿佛氤氲着清晨的海面和若隐若现的星光。   “又败给你了。”   “阿孝。”纤细白皙的手指虚影落在他的头顶,“等你长大了就会懂得,我现在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   女生嘴角的弧度那么耀眼,语气温柔。   午后的骄阳从她身旁涌入,晶莹的碎光落在暗影中,很快消失不见。   “不要哭。”   西原理央跳下窗台,蹲在西原孝面前。葱白的指尖贴在西原孝的脸上,男孩顿时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眼泪穿过她的掌纹。   “有些话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说。”   “阿孝,按照自己的心情成长吧。”   厚重的云层从远方飘来,投落一片阴影。   古旧的围墙拦在窗外,布满斑驳杂乱的刻痕,一笔一划,仿佛用尽全力想要停住时光。但多年的风雨终究让青苔生长,墙面泛黄,字迹被人淡忘。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则突然的消息   “理央?”   “西原理央,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女生如梦初醒般望向声音的来源——向来风淡云轻的表情被危险的微笑取代,幸村精市靠着椅背,睥睨了她一眼。   “你说话了吗?”   “很好。”少年微笑着点头。   “聊天就聊天,不要摧残无辜的……”话音未落,幸村指尖的笔已经断成两截,西原理央一脸菜色的转头,“当我什么都没说。”   “还有人比你更不在乎自己吗?”幸村精市把断笔空投进身后的垃圾桶,颇感糟心。   “嘛。”西原理央沉吟片刻,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为什么我非要回到身体里。”   “……你对自己有什么不满?”   “这样比较自由。”西原理央晃了晃自己的爪子,从幸村精市的日记本穿了过去。   幸村精市挪开那本被西原理央打断后就没动过的日记,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抽搐的太明显,“……会死的你知道吗,不能轮回哟,可能从此就这么消失也说不定。”   “哦。”   “就这个反应?”   西原理央想了想,配合地,“……哇?”   “是时候去找寺庙把你收了。”幸村精市一脸认真。   西原理央能屈能伸地低头,“我错了。”   “那就好好想一下怎么回到你的身体里。”幸村颇为遗憾,摇头,“如果你早些遇到我的话,说不定现在就有羁绊了,你觉得呢。”   西原理央面无表情反驳,“我觉得你想多了。”   “以前一直以为你是眼光有问题。”幸村精市支颐,橘黄色灯光折射出眼眸中的同情,“原来你是智商有问题。”   “……”   “好吧,”西原理央耸肩“神户奈美不是说了吗,给我一个值得留恋的理由。”   “因为……”   人一生中,会多少次搁浅尊严。   又有多少机会遇到足够颠覆命运的人。   至少,幸村精市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这样说。   “我不想失去你,”幸村说,“……这样一个好玩的朋友。”   女生表情古怪,像看到施瓦辛格穿连衣裙一样不可思议,“喂幸村精市,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说法很站不住脚?”   “是吗?”   幸村精市思索片刻。   “你看,立海大讨厌我的人那么多——”   西原理央打断他,“不是说只有我一个吗?”   “对啊。”幸村精市凝视着她,浅紫色的眼眸带着洞察的清澈,仿佛透过她看到自己的命运,“我只注意到你一个。”   非常……   非常奇特的挽留方式……   西原理央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也想在少年说“如果早点遇到你”的时候接一句“现在也不晚”。可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已经晚了。   幸村精市,你知道生活最仁慈的地方在哪里吗?   ——它永远不会告诉我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冬雪消融,阳光日渐温暖。   短暂的寒假之后,立海大附中又变得热闹起来,网球部成员久违地看到部长出现在场外。   幸村精市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扑来的怨气,其中最明显的出自旁边的女生。   “你对网球部有什么意见吗?”   “不,没有。”西原理央冷着脸,“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也非要站在这里。”   “因为我很无聊。”   “……那你不要来啊!”   幸村瞥了她一眼,“因为你的事,我旷了那么多天部活,真田就差没追杀我了。”   “……”   “而且经常被别人误以为自言自语。”   “……”   “为了不让你被行人撞倒,最近干什么都气场全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幸村精市环视了一圈空旷的指导席,“你难道没有发现,现在围绕在我身边的人比真田弦一郎还少——”   少年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凝重。   “没想到,我的人生居然会发生这样惊悚的事情。”   西原理央:“……”   立海大的人真的知道他们心中的领袖、梦中的男神真实性格如此扭曲吗?   在一片敬畏的目光中,黑色卷发少年大咧咧的走近指导席,“部长你在跟谁说话?”   “哦,”幸村精市转头,非常欣慰地看着自觉往枪口上撞的后辈,“我在想你的训练表。”   “——哈?”眼看部长笑意愈浓,切原惊恐的睁大眼睛,“部长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有那么可怕吗?”   何止有啊,简直是他幼小的心灵中最恐怖的存在……   切原赤也正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幸村精市却被其他事情分散了注意力。他顺着部长的视线转身望去,网球部门口似乎发生了争执。   “……原启太?”切原赤也惊讶的念出同班同学的名字,大惊,“他怎么来了?不会一开学就喊我回去英语补考吧?”   门口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在另一边练习的副部长和柳莲二,幸村精市隔着人群对上少年的视线,表情有些莫测。   “真田,柳,让他进来。”   围在门口的部员让开一条路,热衷于看热闹的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第一时间凑近指导席。   “幸村精市,”原启太穿过人群,果然停在了幸村面前,直奔主题,“你见过西原理央的父母了吧?”   “见过。”幸村挑眉,“跟你有关吗?”   “她就是出生在这样虚伪的家庭,”少年答非所问道,“你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即使探病也穿着华丽的生母,擅长粉饰太平的养母,时常出现在大众视线身为政治人物的父亲,以及不喜欢接触外界的弟弟。   这样一个冷漠畸形的家庭。   西原理央的家庭。   “恩……我不太懂你想表达什么?”   “他们不让我告诉你。但除你之外,大概也没有人关心这件事。”原启太顿了顿,“……西原理央不见了。”   幸村精市下意识转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枝丫重叠的常青树下。   西原理央倚着树,树影细细摇曳在她的影子里。   “西原家为她办理了转院,”原启太说,“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原因,当然这样做无非是为了……”   长风掠过,树影婆娑。   幸村精市快步越过少年,等网球部众人反应过来,只能看到转角处翻飞的衣袂。   “诶?”桑原踏进气氛诡异的网球部,“我刚刚看到幸村走过去……你们怎么都围在这里?”   真田弦一郎压低帽檐,“没事的都去练习。”   丸井文太忧心忡忡地望着幸村离开的方向,“可是部长……”   “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没用的。”   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原启太突然开口,略长的留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只能看到唇角隐约的平直。他或许如幸村所言不了解西原理央,但相识的岁月里却让他深知她的家庭。   “你们帮不了他。”   切原赤也不服,想拦住他理论,“就算你这样说——”   柳莲二按住切原的肩头,若有所思。   “西原理央……”   「西原宅」。   庄严古朴的大门紧闭着,旁边挂着书法苍劲有力的牌匾。   刚按下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女佣打量着少年,疑惑道,“请问您有什么事?”   “秋山,他是我的客人。”对讲机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幸村精市抬头,看向门口的摄像头,仿佛透过它直视西原父亲的眼睛。   “我记得你。”幽深的庭院中,男人正在向池塘里的锦鲤撒饲料,即使客人站在眼前,也没有停下动作,“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很好奇吗,议员先生。”   “既然是理央的朋友,你可以叫我伯父。”西原雄真挑眉,“你让我稍微有点惊讶。理央跟你说过吗?”   “她从来没有提到过。”   “是吗……”男人的表情有些失望。   “所以我是擅自翻了西原孝的资料找到的。”   “……”   风吹皱平静的池面,一把饲料从手中滑落,鲤鱼争先恐后的向池边游去。   西原雄真摊开空空如也的手掌,目光平静悠长。   “既然你调查了阿孝的资料,想必已经有了推测。那么,幸村精市,你想问什么?”   航迹线在晴空划开一道道伤痕,默默消散在风中。   神奈川的天空下,海潮卷起白色浪花,列车轰鸣着驶向远方,阳光被树叶切割的支离破碎,地平线的尽头与海平面完美相交。   只要没有人探究,一切喧闹都装饰着平静。   西原家有多少谜团?为什么隐瞒西原理央住院的消息?为什么西原孝在她出事后就不再上课?为什么西原母子出行需要那么多保镖?   为什么西原理央住院的那一天,西原孝正好不在学校?   “她在哪里?”   潮水拍打海岸,列车停在终点,阳光渐渐没入云层。   如果西原理央在这里的话,一定不会让他追问下去吧。幸村精市这样想着,好像又看到女生不在意的表情,和潜藏在表象下,不愿伤害任何人的固执。   所以少年最终抬起头,安静的重复。   “西原理央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之内完结现实吗【握拳   ☆、一团糟糕的真相   “你要进来喝杯茶吗。”   西原雄真走进室内,背对着少年。   幸村精市攥紧拳头,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只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西原雄真自顾自地斟了两杯清茶,“不仅是出于政客的角度,更因为我是一位父亲。”   “您作为政客,远比作为父亲更出色。”   西原雄真语气惘然,“随便你怎么想。”   从西原家出来,血色残阳已晕染了整片天空。   逢魔时刻哪里都热闹的像集市,上班族和学生都簇拥在街头,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路边的餐馆端出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穿着校服的女孩牵着妹妹的手,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人群密集的地方。   幸村精市看着他们,思绪开始恍惚。   “理央很小的时候就搬了出去,跟我们并不亲近。”西原雄真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虽然我们家看上去,也没有谁和谁亲近,阿孝却很喜欢姐姐。”   “所以知道他跑出学校找理央的时候,我只是让人跟着他。”   “理央的意外……也许不是意外,就发生在她把阿孝送回家之后。”   幸村精市自认完美的克制力几乎脱离掌控,甚至现在回想起来,也忍不住愤怒,“只让人跟着西原孝,完全不管从家门口离开的女儿?”   西原雄真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惫,“这么多年来,很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出于不想打乱她的生活这种想法,我们……”   因为从很久之前就已经伤害到她,所以慢慢地不在意下一次行为会不会造成伤害。   之后发现她会独自忍受,再之后,就习惯了她一言不发的包容。   记忆中西原理央的样子好像有一瞬间模糊,又好像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神户奈美问,幸村你能相信吗?她竟然没有一样在意的事情。   那么,你能相信吗?这个世上包括亲人,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对她温柔的人。   “西原先生,”至少应该有人为她说些什么,幸村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眼底的锐意没有丝毫妥协,“不论怎么解释,你的行为都不会被原谅。”   “这些年我们的确疏忽了,等她痊愈之后,我会加倍补偿理央。”   补偿意味着什么,幸村精市很快反应过来,“你还是不打算公布西原理央的身份。”   西原雄真平静地回视少年,“我很抱歉。”   不单只是西原理央的身份,突然出现一个女儿或许会让媒体兴风作浪一会,但一旦查出她出事的原因,真正会受到伤害的人,是西原孝。   幸村精市离开后,幽深的庭院又恢复一片寂静,只有水滴声规律死板的重复。过了一会,佣人拿着座机走来。   “先生,是医院的电话。”   西原雄真接过电话。   “情况怎么样?是,我知道了……不论如何,请尽力照顾她。过段时间我会过去看看。”   他抿了一口茶,水温冰冷,突然想起少年如有实质的目光。   “这对理央公平吗?”那少年这样质问。   “公平?”西原雄真苦笑着重复了一遍,“假若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能想出别的方案吗?”   他或许不是称职的父亲,但绝不能把曾经加诸在女儿身上的痛苦,全数还给年幼的儿子。   ——然后,他听到幸村精市这样的回答。   “我从一开始,就不会伤害她。”   少年的语气分明冰冷,却有着不可忽视的温暖。   神奈川街头。   人群喧嚣,幸村精市站在路的中央,鲁莽的小孩子直冲冲的撞上来,家长忙不迭过来道歉,然后牵着小孩走远,回头奇怪地看着那个始终沉默的少年。   “你的表情很不妙。”站在他面前几步之遥的西原理央歪头,“要去医院看看心理科吗?”   “……”幸村精市挫败,“你怎么在这里?”   “喂喂不要若无其事的说出我的台词好不好?”西原理央指了指他身后,“怎么看你都是从我家里走出来的吧?”   “你在这个时候才想起家在哪里我应该高兴吗?”幸村精市抽了抽嘴角。   “不。”   “我也觉得。”   “我很早就想起来了。”   “……”   “西原理央,你是在耍我吗?”少年一字一顿,黯淡的夕阳映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到时常出现的笑容,“既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交谈间已经从繁华的街道走进陌生小巷,早春的樱花在道路两旁盛开。   比起这个话题,女生似乎对零星飘落的花瓣更感兴趣。   “你不也瞒着我调查了阿孝吗?”   “那不一样。”   女生的眼睛冷清而淡漠,被注视时却有种无处藏匿的错觉。幸村精市移开视线,“不要扯开话题。”   西原理央轻笑。   “别心虚呀,我又没有怪你。”   “……”   “真相不美好吧。”女生歪头笑着,“所以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很遗憾我们都比对方预计的要聪明一些。”   残阳破碎,洒落千倾光芒,仿佛一片火红的玫瑰花田,从天边蔓延而来。   幸村侧头望去,女生苍白的脸上映着淡淡的胭脂色。那些来自家人的伤害分明发生在她身上,却好像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西原理央,如果你想哭我不会嘲笑你的。”   “……”   女生的表情有些惊讶,表情凝滞了一瞬间,又笑了起来。   “我不想。”   幸村精市想起缱绻在音乐室角落的身影,皱眉,“你小时候比现在诚实。”   “是吗?那么我已经有一个悲伤的童年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脚步,侧头观望空中飞舞的花瓣。春风拂面,道路两旁的樱花簌簌如雪,模糊了唇角的弧度。   这画面在视线中铺成一卷长轴,缓慢定格。   “幸村,我当然可以为一件事哭泣,但不可能为它哭泣十多年。”   莫名的情绪攥住少年的心脏,慢慢染出忧伤的色彩。   这是他一生中,见过最令人难过的笑容。   “你真是一个……”幸村精市想了想,说,“越深入了解,越让人疲惫的家伙。”   “喂喂,不要若无其事吐槽我。”   夕阳渐渐隐去,月光爬上枝梢,路灯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   幸村精市推开家门,意外地发现妹妹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而是在一旁用复杂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少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哇——你这是威胁我的意思吧!”幸村梨纱跳脚,“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也什么都没说呢。”幸村精市拍了拍妹妹的头,“这么说来,你有事情想告诉我?”   “好、好像是有!”幸村梨纱执着地问,“我的巧克力呢?”   幸村精市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机。   “你要给我订巧克力吗?”   “想什么呢,”少年温柔地笑着说,“我先给牙医打个电话,问问他哪天有空,我带你吃完之后就去找他。”   “……………………别打了,我说。”   幸村精市从善如流的挂断电话,“我开玩笑的。”   “……”一点都看不出开玩笑的样子!幸村梨纱愤恨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西原孝让我转交给你的。”   从看到盒子开始,西原理央的脸色就呈现一种难以表述的状态。   “西原孝这家伙……很有前途……”   “恩?你在嘀咕什么?”   西原理央望天,“我想出去走走。”   “哦。”幸村精市关上房门。   西原理央抽搐着嘴角,额角滑下三道黑线,“我随便说说而已,你不用那么在意。”   “我在表达不安。”   西原理央一副出现幻听的表情,“什么?”   幸村轻描淡写的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又不会跑,切……”   “你的语气听上去一点都不虚。”   西原理央耸肩,坐到桌子上,“随便你。”   “理央。”幸村把盒子放在她旁边,撑着桌子认真盯着她双眸,“你真的觉得这样消失也没关系吗?”   “……”   “我一直很好奇。”   “唔。”   西原理央回视着少年,日月星辰仿佛都在他的眼眸里,宽广而明亮。   我是觉得这样消失也没有关系。   ——在遇到你之前。   女生思索了一下,回答。   “幸村精市,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   “反正不是死亡。”   “恩,我害怕的东西比这个复杂一点,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爱、恨和依赖。”   “……”幸村精市渐渐站直,抵在桌上的手有些僵硬,他松开力气,垂下的睫毛在如玉般完美的脸庞上留下细细的阴影。   “我知道了。”   你所排斥的,除了这个世界,还有我对你产生的一切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注定的离别      转眼已经是春末夏初。   暖融的阳光从窗外大片的投落进来,幸村精市撑着下巴光明正大的走神,直到最后一道下课铃响起,也没有要回神的意思。   光线在他眼里,呈现出一种忧郁而温暖的色彩。   路过的柳莲二忍无可忍,决定拉着他做点什么。   “于是就去摧残我们可怜的后辈么?”幸村精市跟在他身后,同情地摇头,“莲二我看错你了,一直以为你以人性教育为主,剥削压迫为辅,没想到是反过来的……”   柳莲二想堵住耳朵。   不过考虑到幸村最近不太正常的状态,还是开口解释,“赤也已经被连续留堂三天了,肯定又闯了什么祸不敢告诉我们。”   幸村精市没怎么在意,随口道,“孩子大了,打一顿就好。”   柳莲二:“……”   幸村精市:“……”   相对无言了一会,少年轻笑。   阳光毫不吝啬的照亮这条走廊,像记忆中她出现时的画面。幸村精市闭了闭眼,想躲开这铺满视线的光线就像避开突兀而来的回忆。   “你笑什么?”   “这句话的语气很像一个人,我有点被吓到了。”   “这就是你被吓到的反应吗……”柳莲二拿出笔记本,在上面飞快地写些什么。   他对隐藏情绪一向很拿手,就像天赋一样自幼懂得如何把尖锐的情绪都包裹起来,只露出对不熟悉他的人而言温和的表情。   不像西原理央,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二十四小时都在告诉你‘生人勿近’这个道理。   空荡的教室内,切原赤也靠着墙壁,英语书倒盖在他脸上,睡的正香。   柳莲二抽了抽嘴角,想跟幸村精市讨论一下怎么打孩子的问题,转头却找不到部长的身影。他走出去,幸村精市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隔壁教室,单手抵着最后一张桌子,垂首在思考着什么。   他推开门,幸村似乎听到了动静,侧头,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理央。”   “……让你失望了真是对不起。”柳莲二抽了抽嘴角,“这是西原学妹的位置?她还是没来上课吗?”   “恩。”幸村精市缓慢的应道,好像才从神游天外的状态脱离出来。   “说起来,精市你跟西原学妹很熟吗?”   “与其说熟悉,不如说是我单方面观察了她很多年。”   “咳、咳咳——”柳莲二感受到重磅炸弹的刺激,但是秉持着对资料的追求,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觉得不能离她太近。”   柳莲二:“……”   大概是什么时候下的结论呢?   国小的某场比赛之后,拿着优胜的他们在镜头前露出笑容。摄影师似乎不满意,寻找了一会角度,才慢悠悠按下快门。   “我觉得我笑的快僵了……”队友在身后说。   “忍住,不要动,为了留下我们的英姿。”   “哈。”幸村精市忍不住笑出声,“那个……西原学妹……”   “怎么了?”   女生放下单反,露出一双冷漠到极点的眼睛。   没有因为他们赢得比赛而高兴,也没有因为他们不专业的配合而生气,只是一种非常寒冷的漠视。   “那个时候我觉得她实在是太……伤人了。”幸村精市轻声说,“而我还没做好准备。”   柳莲二问,“什么准备?”   “哈。大概是被伤害的准备吧。”   “……”   幸村精市在家门口抬起头。   夕阳的碎金里,西原理央正坐在他房间的阳台栏杆上,看到他,漫不经心的晃了晃脚。   “这算打招呼的方式吗?”   “不够隆重?”   幸村失笑,推门走了进去,“你打算在家里赖到什么时候。”   “我是幽灵啊,怕光。”   “……扯。”   “喂喂喂你是要换衣服吗?敢不敢拉一下窗帘。”   “你不是背对着我嘛……”   听到窗帘被拉动的声音,西原理央松了一口气,对着阳光的方向张开手掌,光线穿过掌纹,落在她身后的窗上。   虽然不知道幸村精市的眼中她是什么样子,但在她自己看来,她已经快透明成一团空气了。   “一点都不觉得解脱是怎么回事……”   她自嘲的轻笑,顺着那道光线回首望去,深色窗帘阻隔了她的视线。   黑暗铺满了房间,幸村精市站在阴影之中,凝视着西原理央的方向。   她越来越懒散,像是随时都在等待既定的命运。   少年皱着眉,松开已经变形的窗帘一角,突然看到被扫到角落里的盒子。   虽然是弟弟送来的东西,但西原理央却表现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出于不想窥探隐私的心理,他也没有打开过。   灰色的盒子像要融入黑暗,幸村精市伸手拿起来,一点重量都没有。   “不会是刀片吧。”怀着这样荒谬的想法和被压在心底一丁点儿的罪恶感,幸村精市拿开了盒盖。   他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里面放着的是时光久远的照片。   “幸村,你换衣服的时候把自己卡在袖子里了吗?”门外传来女生的调侃。   幸村精市拉开窗帘,阳光大片的洒在他身上和地上空荡的盒子。   西原理央移开视线,眼神漂移。   “你的道德观呢幸村精市?”   “我思考了三秒,西原孝送来的时候说的是给我。”幸村精市扬了扬手中的照片,“而且我也没有问你追讨肖像权。”   “没记错的话,当时是你们网球部请我拍摄的吧?”   少年恍惚间想起爬满藤架的紫藤花,夏日骄阳笼罩着网球场,举着相机的女生不停调整角度,专业的连幸村都不自觉郑重起来。   现在想起来,当时她应该是在对焦吧。   将其他人当成背景模糊,只留下焦点里那个人。   “虽然这样说,也没叫你只拍我。”   女生歪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幸村精市在她的沉默中,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失去一切记忆却出现在他面前的她;西原孝对他莫名的依赖;还有初见时表现的不友善的西原父亲,却会跟他说那么多有关女儿的事情……   命运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曲线。   他绕了许多个弯,自以为一帆风顺的走到今天,回首再望,仿佛看到绚烂的烟花在黯淡的过往中璀璨却寂寞地凋零。那些从未出口的心事如同钉刻在心脏中的细针,染着血慢慢生锈,一点一滴,都是绝望破灭的味道。   “理央。”   “恩?”   夕阳将影子拖得很长,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你能不能,别让我失去你。”   “你这个说法自私到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幸村精市直视着女生。   那双向来只有漠视的湛蓝色眼眸似乎覆上一层水雾,变得柔软而疲惫,像融了一场经年不化的大雪。   “可我不能骗你不是?”   她含着笑,这样回答。   如果你喜欢的人注定会离开。   如果她不愿坦白任何事包括对你的心情。   如果你们彼此凝视,只能看到对方眼里仿佛无尽深渊般的伤痕,那是年少的时光如今褪变的面目全非。   “可我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   幸村精市伸手,阳光铺满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指缝中漏出,勾勒出灿烂的颜色。他透过指尖的阳光看向西原理央,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   “西原理央,我们逃吧。”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准备完结   ☆、一场寂静的好梦      深夜,一辆列车飞快的驶过田野。   空荡而安静的车厢内,只亮起了一个座位的灯光。   少年侧着头,似乎在看窗外飞驰的景象,目光寂静而坦然,仿佛面对的并不是漫漫长路。   “你到底在想什么。”被他注视的女生这样说。   “你猜。”   “……猜你个头。”西原理央忍无可忍道,“是嫌真田弦一郎的冷气不够解暑吗?网球部不用管了吗?不用比赛很闲吗?期末考你打算无视吗?”   “欸……”幸村精市轻叹,“比起这些,理央一点都不好奇我们的目的地吗?”   “我们有目的地?”   幸村精市用孺子可教的眼神回望她,“没有。”   “……滚。”   夜风拂过暗幕下的稻穗,黯淡色彩随着夏风摇曳,孤雁在天空徘徊,仿佛飞行在虚无的星轨。   渺茫天空下的风景和心情,在少年包容的目光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列车停了一站又一站,幸村精市果然漫无目的,心血来潮就拉着西原理央下车,看到的可能是宁静安详的小镇,也可能是热闹繁华的马路。   他们穿过烟花盛放的祭典,在云雾缭绕的山顶并肩欣赏日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湿过少年的衬衫,琳琅满目的姻缘树也曾让女生驻足。   他们听说过流传在乡间的怪谈,也被普及过风景背后浪漫的故事。   行人偶尔会注意到那个帅气却有些忧郁的少年,却不知道他是网球界赫赫有名的幸村精市,也不知道他买了两张票,空出的座位在等待谁。   晨曦未现的天空如同湛蓝画布一般,纯粹而匀称的向远处蔓延。清冽的风带着露水的味道,拂过街角处兀自绽放的野花。   西原理央看着少年瘦削的身影,叹气,“你不冷吗?”   凝视着天空的少年转头,女生背着手,正专注地观察他,迎着女生若有所思的视线,他笑了笑,“那你呢?”   “哈……我是幽灵啊。”   那么你一无所有的灵魂,从未感到寒冷吗。   这个念头晃过一瞬就被压回心底,幸村精市眨了眨眼睛,调侃道。   “关心我?”   “……很关心,希望你早日入院治疗。”   “我有哪里不正常。”   西原理央长叹,“幸村精市你还没发现吗……你今天竟然没有赖床。”   少年握拳抵着唇角,低咳了一声,“说了多少次,我那是在思考啊思考。”   “是什么打断了你的思考?”西原理央颇为忧虑,“现在才凌晨五点啊少年,你什么时候看破红尘了吗?”   “因为你不用睡觉啊。”   “这个也要跟我比?”   “不,”幸村精市摇了摇头,轻笑,“我想留多点时间陪你。”   “……那好吧,”西原理央哭笑不得,“在这个早餐店都没有开门的时间,你要陪我干什么?”   少年沉吟片刻,“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烂的提议……   西原理央看到少年眼中潜藏的疲惫,把话咽了回去。   “好吧,看电影。”   电影果然很无聊。西原理央看了一半就坚持不下去,侧头发现幸村正凝视着她。   即使在黑暗之中,也不能掩盖少年深邃完美的轮廓,他虽然在发呆,但眼角眉梢都是少年特有的张扬格调。屏幕的光明明灭灭,折射出眼底的光芒。   “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电影?”幸村精市先发制人的问道。   西原理央气的都要笑了,“你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你敢看我再不要脸一点的样子吗?”   “不敢,”西原理央断然道,“你赢了。”   片尾曲静静的响起。   进来清理场地的工作人员在幸村面前停下脚步,神情中有显而易见的疑惑,“你的同伴迟到了?”   “……恩?”   “你买了两张票,等了一场电影的时间,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啊这个……你可能误会了。”幸村精市笑了笑,站起来向外走去,“我没有在等人。”   年少时喜欢花草,从新芽破土等待到春华秋实。   后来发现花期是一个漫无止境的循环,于是幸村精市慢慢学会不再等待,学会爱一朵花不在乎它能盛开多久。   不是所有的花都能开出预想中的模样。   也不是爱着的人就能厮守一生。   白色灯光依次亮起,刺目的像冰碴落入眼中。   幸村精市微笑着凝视着西原理央的侧影,仿佛看到立海的晨曦,安静的图书馆和闯入他视线的那一束白光。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是怎么也躲不开的,一种叫做光芒,另一种叫做死亡。   “幸村。”   在飞驰的列车上,西原理央这样对他说,“你对自己太残忍了。”   你看,他喜欢的女孩分明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对啊对啊,”幸村精市单手支颐,笑容纯粹而包容,语气懒散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强大到能容忍你的男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倘若这辆车没有既定的终点。   倘若光锥之内不是既定的命运。   女生停顿片刻,安静的说,“……我不后悔。”   “你这种性格真让人头疼。”   “但是……”西原理央看到他眼底潜藏的期待一点点黯淡,有些不忍的移开视线,“生命若可以轮回,我……”   “别说那么不负责任的话。”幸村打断她。   “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有做过什么可信的事情吗?”   西原理央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实没找到有力的反驳,她只好讪讪地笑道,“相识一场,至少信任我一件事吧。”   “说。”   “我不会消失的。”   幸村精市沉默下来,不愿接话。   窗外的炊烟袅袅,从地平线尽头蜿蜒而来,轻飘飘地流逝在晨曦中。夏日明亮的阳光渐渐晕染出一片金色,像是时光中每个少年都曾憧憬追寻过的耀眼色彩。   一片寂静中,只能听到女生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发誓我在这世上还有执念的事情。”   “不是为寻找失去的记忆,也不是对真相的追求……而我对这件事一定非常执着”   执着到即使在生命末端,也不顾一切的出现在你面前。   “所以我会一直寻找,不管经历多少个轮回,我也会一直找一直找,直到遇见为止。”   所以请不要露出那么悲伤的神情,我的少年。   即使想微笑着说你永远不会失去我,但遗憾的是,童话般的城堡终会崩塌,故事里的人也将四散天涯。   “虽然你说的好听,但主要意思就是叫我等下辈子吧。”幸村精市终于笑出来,眼角眉梢都泛着令人落泪的温柔,“太狡猾了。”   “切,谁让你等了……这个夏天过去后,就快点忘记我。”   幸村沉默了一会,淡紫色发丝落在额前,“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说你会尽量。”   “好。”少年看向她,眼神包容,仿佛神奈川如洗的碧空,“我会尽量的。”   相遇的寒冬终将逝去,冰雪会消融,露出藏在皑皑白雪下,燃烧殆净的废墟。   而属于西原理央的这个夏天,像被施过魔法咒语,在幸村精市心中,很多很多年一直都没有过去。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互相了解很多事情,虽然经常一言不合就开始互相嘲讽,但是他们聊得一直很投机。幸村想,如果这趟旅途的终点不是分离就好了。   但梦境终会醒来。   “幸村。”   在某次列车进站的嘈杂声中,西原理央的声音却很清晰。   “你在这里下车吧。”   明明说服自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但这一刻还是让人觉得措手不及,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着心脏,窒息而恐慌。   “……”少年沉默着拒绝。   “很简单的走下去,不要留恋,不要回头看我,也不要在很久很久之后还能记起今天。”   “我的记忆也归你管?”   “健忘的人总会比较幸福。”   幸村精市冷静道,“这个说法没有科学依据。”   西原理央笑了笑,“你看这个站台,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却都做着同一件事。”   “分别吗?”   “这样说也可以,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西原理央歪着头,“放手吧。”   “……”   幸村精市踏入阳光中,热烈的光芒接触到皮肤,仿佛要烫出一个比核弹爆炸更炙热的温度。周围人群喧闹,背着行囊的旅者,手里拿着饮料的学生,成双成对的情侣们……   少年看着眼前陌生又千篇一律的画面,视线有一瞬间扭曲模糊,他想,在他身后,西原理央是否还注视着他,还是已经找不到身影。   他没有回头,向前踏出了一步。   广播传来亲切又公式化的提示,警示声响起,门缓缓的关上。   忽然警铃大响,合拢的门停顿了一瞬间,等工作人员急忙跑过来时,列车照常启动,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站台。   在原来的座位上,西原理央惊讶的抬头,看到幸村后,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   “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对吗?”幸村精市坐下,目光晦涩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在那之前……我陪着你。”   有必要对自己那么残忍吗?   这个问题差点脱口而出,西原理央叹气,何尝不知道这是少年一意孤行的温柔。   列车最终停在终点。   偏远而靠海的小镇人迹罕见,三两只小鸟停在交错在田野上的天线杆,海风舒适略带着咸味,空气潮湿而清新。   旅途中一直热衷于言语打击西原理央的少年沉默了下来,女生望着他的眼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渐渐熄灭。   “幸村。”   “……恩?”   “一直都是你在说,这次我来讲讲我的事情吧。”   幸村精市定定的看向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可西原理央只是笑笑,自顾自的讲下去。   阳光在枝叶与微风和罅隙中穿梭,粼粼的光斑在青石板地面上摇曳,海面仿佛落入阳光里,金色的光描摹着海岸线,看上去非常非常温暖。   女生望着那道光,语气平淡。   她说她出生的时候,年轻的父母已经分开,生母追求自由,父亲追求事业,她对童年毫无概念。   平心而论继母对她并不坏,但也不会刻意关心,就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所以西原孝出生之后,她搬了出去。   “我小时候应该喜欢过什么东西吧……例如小提琴?”西原理央似乎也想起自己糟糕的水平,笑了一下,“但是没有人期待过我做任何事,包括我出生。”   “别说了。”   “所以我也没有对他们有任何期待。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我觉得挺公平的。”   “……不要说了。”   “幸村你别打岔,我也不知道遗言应该怎么说才好,毕竟是第一次说。”   微醺的风拂过长发,落花在空中打转,穿过她的身影。   她自己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即使她的模样已经越来越透明,像是要与身后的海融为一体。女生依旧不停的说,仿佛要把放在心里许多年的话全都说出来。   “西原理央……你说慢点。”幸村精市勉强的弯起唇角弧度,“我以后可是会拿这些事情一直嘲笑你的。”   “……”   西原理央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只是沉默着回头张望,“这里离神奈川有多远?”   笔直的轨道从视线开始延伸,直到地平线尽头。   “回去的时候就知道了。”   女生笑了笑,语气怅然,“应该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吧。”   晶莹的碎光落在少年的影子上。   “你哭了么……”幸村精市伸手,想拭去女生脸上的泪痕,却一次又一次落空。   他无法跨越时光安慰音乐室角落的西原理央,也无法触碰到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西原理央。即使如此,少年还是一直重复着擦去眼泪的动作。   “……幸村,闭上眼睛吧。”   幸村精市摇头,固执的看着她,不肯眨眼。   女生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她走到少年身后,在他转身之前双手抱住了他。   海潮褪去,白色的飞鸟乘风离开,远航的帆船架起了白帜。   少年握着拳,指尖颤抖。   “幸村精市,这条路很远,很长,也许偶尔会感到孤独,但你要一直走下去,不要回头。”   虚影散发出灼灼光华,仿佛拥抱着易碎的梦境。   女生灵魂的温度并不寒冷。   但却是他这一生中感到最绝望的拥抱。   “幸村精市,谢谢你。”   空气静滞片刻,微风卷起落叶掠过脸颊,凉意蔓延。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啊……”   声音截然而止,像循环往复的梦境突然走到镜头。   幸村精市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听她把话说完。   “恩,我也喜欢你。”   小镇的天空广阔无垠,残阳从远处卷席而来,余晖一层层渲染漂移的云朵,杂草丛生的道路像燃烧后的废墟。如血的色泽穿过少年的侧脸,孤零零的影子投落在青石板上。   “西原理央。”   他平静的回头,轻声呼唤着少女的姓名,仿佛她还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开始想写的就是一段寂静而坦然走向离别的感情……【虽然跑题了   终于在基友……啊现在是西皮生日这天写完了……   赤巳童鞋生日快乐!么么哒!   这篇文一开始就是因为她一直监(鞭)督(挞)我才顺产,(*/ω\*)而且一直给我提建议,还承包了文名和封面……总之都有她的功劳!结局也有!BE什么的……望天……   【顶着锅盖】泪目,不要不爱我……   想看什么番外……      ☆、幸村精市番外   第一封信   [七月末,我独自踏上归途,说实话,这条路比想象中漫长。]   耳边传来少年们充满活力的声音,幸村精市抬起头,看到非正选们正排着队从他面前跑过去,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一年级生热情地挥了挥手。   他笑了笑,转了一圈笔,接着写。   [回家后梨纱狠狠地抱怨了我一顿,但出乎意料的,网球部的人却对我的不辞而别丝毫没有怨言,他们看着我,好像看到摇摇欲坠的古董花瓶一样。   ……   其他人就算了,连真田都那么不正常,我决定让他们隔三差五打几场热身赛。]   “部长你在写日记吗?”   切原赤也在完成额定训练后,不安份地凑到幸村身边。   “不是日记,”少年折起纸张,“姑且算是……信吧。”   切原赤也顿时肃然起敬,“不愧是部长,在试卷背后也能写信!——咦?试卷?收信的人会很奇怪吧?”   “恩,”幸村想了想,微笑道,“会很嫌弃。”   “……”切原赤也悄悄的挪后几厘米,他觉得部长的恶趣味有与日俱增的趋势。   “不过,”幸村精市点头,“她说的已经不算了。”   切原赤也突然紧张地摆摆手,“我我我先去训练了!”   “你不是完成了吗?”幸村敲了敲桌子,“我看到了,还有你刚刚在那边欺负后援会小女生的事情。”   “诶——?!”   切原赤也挠头,他抬眼看到部长跟往常无异的可怕微笑,怀疑刚才感受到的悲伤是不是错觉。   “赤也果然是网球部的王牌,在训练量上首当其冲。”幸村精市在纸上划了划,递给他一张新的训练表。   切原:……………………果然是他的错觉吧摔!   柳莲二看着网球部王牌泪奔而去的背影,摇头。   真是个不怕死的傻孩子。   清俊少年驻足了一会,最终叹气着还是合上笔记本,望着骄阳下处处透着热闹的校园,没话找话的说,“夏日祭快到了。”   不料简单一句话却让幸村楞神许久,久到柳莲二以为部长不会搭理他的时候,听到后者语气惆怅略带遗憾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声音仿佛落花坠下般轻。   于是直到夏日祭顺利闭幕,柳莲二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幸村倒是一直很正常,也没有像往常恶趣味发作热衷于把柳生带进鬼屋把仁王放在阳光下曝晒或是把切原丢到英语角……这么一来,军师大人越发忧虑。   最后环节是评选夏日祭最喜爱节目,人手一票,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已经就现代舞和舞台剧哪个更精彩的问题各执一词,不一会就闹到幸村面前。   “部长部长你觉得哪个更好?”   “部长你选的是什么?”   两道澄澈期待小动物般的视线投来,幸村泰然受之,微笑道,“你们猜。”   “………………”我摔!   彼时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都安分下来等着自己支持的节目力压对方,只有柳莲二注意到幸村手上未投出的选票。   “精市你弃权了?”   “啊,这个……”少年侧头,唇边挂着万年不变的温和笑意,“没有呢。”   “那你……”   “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毕竟只有我看到这个节目。”   周围的少年们突兀地安静了一瞬,很快又拙略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评选结束后,人群如潮水般退出礼堂,幸村精市坐在观众席上,隐约的光芒照着孤单的侧影,像淡色勾勒的墨痕。   他仿佛看到女生坐在夜幕下的窗台,轻轻的哼着少年擅自从她家里拿出来的曲谱。   幕布后的灯光晃了一下,舞台空荡荡的像是承载着某些无法言明的苍凉。   “幸村前辈……”被仁王和丸井联手拖出去的切原赤也又复返,呐呐不言。   “怎么?”幸村好笑地问,“被欺负了?”   黑色卷发少年摇头,看到他的笑容,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下来,“部长,如果你难过的话就不要忍着了,我们都知道……”   躲在门后的仁王丸井桑原等人纷纷冲进来,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她……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前辈这个样子@#¥#%——”   完了。   丸井文太眼皮跳了两下。   一片尴尬沉默中,幸村精市站起来走到切原面前,拍了拍他的头,好像在说别担心但事实上他说的是,“其实她又看不到。”   “……”   幸村精市看了一圈后面的部员们,又望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切原赤也。突然温柔地笑了起来。   “赤也,真好啊。”   少年的笑意止于唇角,眼底一片平静,柔软而黯然。   “至少你还能哭得出来。”   切原赤也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掉的更凶了。   第二封信   [西原孝转学了,临行前跟我说等他长大了会回来告诉我一个秘密,非要我跟他交换。]   幸村精市停笔,似乎想起小孩与他姐姐如出一辙的固执,笑了笑。   [真是小孩子心思,很多年过去后,也许我根本想不起你的模样。   也想不起他父亲掩盖的真相。]   第三封信   切原赤也颇为苦恼。   他站在画展门口,仔细思索起幸村给的邀请函被丢到哪个角落,半响之后挠头心虚道,“……前辈会杀了我的吧……”   说完他麻利的跑到马路边准备翻墙。   墙头下站着两个人。   准确地说他们是站在院子里枝叶繁茂的树下,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大概。   昔日网球部王牌忧郁了,蹲在墙头有种灭口的冲动。   “这次会在国内呆多久?”   切原差点从墙头摔下去,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会被灭口,因为他接着听到了幸村精市的声音。   “至少等画展结束吧。”   “一个星期?”   “毕竟只是业余爱好,不可能为此停留太久。”   女声沉寂许久,突然有些尖锐地问,“你一直都不愿意回国,是因为她吗?”   “你说谁?”幸村笑了笑,“别想那么多,我现在不是回来了。”   “幸村,没有人怪你,当年没有留住她并不是你的错。”   “我也不觉得我有错。”幸村打断她。   “可是幸村精市。”神户奈美注视着眼前人,目光清澈而了然,“我看着你,依旧只看到了一个哭泣的灵魂。”   “所以说你别随随便便研究别人的灵魂了……”   切原赤也听到幸村前辈带着无奈笑意的声音,沙沙作响的枝桠和斑驳光影仿佛穿过时光,而幸村精市微笑着对年少的他说。   真好啊,至少你还能哭出来。   [理央。   画展在东京,看着这些画,才发现这些年原来已经去过许多地方。   这么多年,我看过很多美丽的东西,见证过一些奇迹。遇到过比巴黎更绮丽的塔,比京都更通透的禅,比威尼斯更热闹的水。   却不敢,再回首与你一同路过的风景。]   第四封信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我现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   梦境戛然而止。   西原孝揉着眼睛从睡梦中清醒,到客厅后发现父亲已经在餐桌读报纸。从姐姐出事之后,他似乎苍老很多,越发看重家庭关系。   “吃完早饭后,一起出去走走吧。”父亲这样说。   西原孝埋头扒饭,“不了,我想去看画展。”   父亲愣了一会,“是那个小子?唔,替我问候一声,虽然他大概有些怨恨我吧。”   “怨恨倒是谈不上。”幸村沉吟片刻,“毕竟她没有怪过的人,我也没有立场。”   西原孝静静地注视他一会,换来对方有些疑惑的眼神,“怎么?”   “你放下了吧。”有着和姐姐一样固执的少年冷静道,“这样不避讳她的事情,你应该放下了吧。”   “谁知道呢。”   “其实……我很高兴知道这件事情。”双黑少年突然露出一个不太习惯却真心的笑容,“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心愿。”   目送西原孝离开,幸村精市转身看向不知道在旁边站了多久的妹妹,摸着下巴道,“你不打算跟他打个招呼吗?小时候你好像很喜欢他。”   “……不要随便脑补。”幸村梨纱抽搐着嘴角,好奇心重的少女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追问他们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回忆起前几天带好友来看画展,后者憧憬地望着哥哥的方向笃定地说,幸村前辈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居然单身,他必定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幸村梨纱说不可能我哥身边只有事故。   那不是一个故事。   她看着自家哥哥骄傲却有些寂寞的背影,这样想到。   那应该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作为善解人意的妹妹,她永远也不会揭开这道疤。就像她从来不问哥哥的日记为什么停在某一天,也从来不问在那个被称为神奈川最炎热的夏天,他究竟去了哪里。   指尖突然冰凉,幸村梨纱抬头。   下雪了。   她想起刚刚离去的少年,犹豫一会,拿着伞追了出去。   幸村精市在她身后摇头叹气,“孩子长大了啊……”   他望着初雪。   [理央。   若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那么我们没有写完的故事,总有人继续执笔。]   ……   [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我也曾执拗不顾一切的喜欢一个人,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第六封信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吧。”   “你姐还活着?”   “……”西原孝抹了把汗,“除了这个你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吗?那我不用说了。”   幸村精市想了想,“难道她最后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只有留给我的话。”   “太没良心了。”幸村精市谴责道,“那你还敢出现在我家?”   幸村梨纱投来爱莫能助的眼神,西原孝决定自救。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吧……”他在幸村开口之前接着道,“其实当年转院跟不是父亲的主张,你不要怨恨他了。”   幸村精市罕见地愣了楞,“……为什么?”   为什么啊。   “我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但是她是这样坚持的。”   西原孝回忆起姐姐唇边温柔的笑意,她说阿孝你还小,等长大后就会明白,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死在他眼前,以及,   “她说她不想……束缚你哪怕一刻。”   幸村关上门。   夕阳下房间光线黯淡,幸村精市席地而坐,从角落里翻出的泛黄旧照铺满地板,他凝视着年幼的自己,仿佛穿越时光看到镜头后面那个少女。   其实一直有些不甘心的。不甘心她为什么不怨恨任何人,为什么没有给任何承诺,为什么直到最后也不让他回头。   不甘心她如此干净而彻底的,不愿留下任何痕迹。   但此刻他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意。   明白了她给予了他一份这世上最残忍,也最宽容的礼物。   自由。   [理央。   这是我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   即使我从未在意用你的名字写完一生,但若我真的这样做,你恐怕会失望的痛哭也说不定。还好,虽然已过了多年,但我的优良品质不曾远离我。]   “先生,您的咖啡。”   “多谢。”杯子的温度从指尖传来,让回忆有一瞬间断层,幸村精市望着氤氲的白色热气出神。   “您是来旅行的吗?”端咖啡的年幼女孩热情地说,“如果是第一次来的话,我可以推荐几个必须去的景点……”   本以为不会被搭理,一直安静的客人却开口接话。   “不是第一次来了,以前跟喜欢的人来过。”   “啊……那您在写信给她吗?”   也许是回忆晃了神,以往会巧妙带过的话题,幸村突然笑着地点了点头。   “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幸村精市挑眉,好奇道,“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悲伤。”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逻辑?”   “需要写信的人都是不在身边的人吧,”小女孩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虽然很浪漫,却也无奈呢。”   幸村精市还没说话,女孩就被身为店长的母亲叫走,吐了吐舌头对他说等下再来。   他握着笔,笔尖不知什么时候在纸上晕染出一个墨点。   [事实上,年少的我预想过很多次自我介绍的场面,却没有想到过图书馆那一幕。当时我乐观地想,这或许是个不同寻常的开端。   其实从那一刻开始,已经是终章。   与你分别后我又乐观地想,或许会在某个蓦然惊醒的清晨,抵着寂寞的心脏,发现那份珍视着某人的心情竟悄然消失。   但是也没有发生。]   “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不安的声音似乎隔着云端传来,幸村精市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紫罗兰色眼眸仿佛一尘不染的天空。   “啊……”小女孩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您哭了呢。”   “恩?”   女孩自知失言地捂住嘴,摇头转移话题,“您还没有写完吗?”   “过了多久?”   “已经两个小时了。”   “是吗……”食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幸村轻叹,“毕竟是最后一封信,想好好写。”   [于是我终于明白。   你的名字不必出现在每封信的开头,不必出现在我的户口本上,将来也未必会镌刻在我的墓志铭。   它早已刻入灵魂,无迹可寻,如影随形。]   幸村精市望向窗外。   通往神奈川的轨道依旧笔直延伸到地平线,他仿佛看到路途中荒芜的田野,惝恍过的迷离城市,远离尘世的教堂正传来弥撒,烟火照亮盛大祭典,日出第一滴露水从灰青色树叶间滴落。   湛蓝眸色少女站在身旁,歪着头问幸村精市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是他不肯愈合的,温柔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一点爱好吗……   好吗……   吗……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